“臣姓隋名岚,右羽林军禁兵,刚才巡逻至此,惊扰了公主,还请公主勿恼。”
隋琰依旧弓着身子,丹娘轻哼一声,让他免礼,然后有些不悦道:“明明是我犯了错,你却说惊扰了我,还让我别生气,若传了出去,别人岂不是都认为我跋扈嚣张!”
隋琰不知所措的看着丹娘,很显然,他几乎没有跟女子口舌相争过,丹娘只一句话就噎的他说不出话来。
不知为何,丹娘的心咚咚跳起来,她发现这隋琰长得还挺好看的,也只比她的兄长差那么一点点……
看着他微微皱着眉思索着什么,丹娘在心里偷笑起来,然而面上却是高傲的睨视。
“行了,说起来刚才若不是你,我必定会伤了人,我就原谅你胡言乱语,继续巡逻吧!”
她‘大度’的模样却让隋琰找到了话说,“公主……”
丹娘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想着他会说什么,然而他一张口就是:“万丈高楼平地起,公主要打马球,应该先练习手上的功夫……”
他的意思是说自己颠三倒四,丹娘气结,心道这个隋琰还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自己做什么事,如何轮得到他来教训!
见着她柳眉倒竖即将发怒的脸,隋琰的同僚忙上前请罪,说他脑子不好使让公主别生气,丹娘也被侍女轻轻拉扯衣袍,只得忍下火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扯着缰绳走开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却深深的印刻在丹娘的脑海里,她总是在睡前想起那日隋琰惊讶茫然的表情,仿佛根本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丹娘一边在心里骂着傻子,一边却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随着每次在马场上溜达时,她总不自觉的搜寻那个身影,她就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她是备受父亲宠爱、尊贵又高傲的公主,旁人不敢做的事她都不在乎。
她甚至找人打听到了隋琰的身份,在得知他出身高门后,一股莫名的喜悦盈满胸腔……
“娘子……”
侍女的呼唤惊醒了沉浸在回忆里的丹娘,她装作不经意的拂去眼角的泪珠,“什么事?”
“时辰快到了……”侍女轻声回道。
这句隐晦的话是丹娘和侍女的秘密,她在打听到隋琰的巡逻时辰后,经常掐着点来这里,骑着马跟他擦肩而过,听他作揖道一句‘拜见公主’。
或者就是坐在这里,从楼上悄悄的看他木着一张脸,跟在同僚的身后从这里绕过去三清殿。
她一直以为时间还长,足够她慢慢靠近他,让他记得自己。
或许某一天,她会抛下公主的骄傲,站在他面前,告诉他,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
就是不知,他那张故作老成的脸会不会吓得变了色。
“福儿,你叫个小内侍,让他拦住隋琰,就说我有事找他!”
“娘子……”叫福儿的侍女满脸担忧的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丹娘侧过头,深深吸了口气,“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他一句话……”
福儿十分为难,她既不愿意丹娘为情所困,更不想看见她被拒绝后心伤难过。
毕竟夫人说的话她都听见了,隋郎君年纪轻轻就在羽林军任职,凭着他的家世,尚公主只会拖累他的前程。
但丹娘执意如此,福儿也无法,只得下楼去叫人。
约莫过了两刻钟,丹娘的心越跳越块,她感觉时辰仿佛过了一个季节那么久,她坐立不安,想着该怎么问他,又或者,他会怎么回答。
直到传来楼梯咯吱的脚步声,丹娘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从未如此无措过,只因为她喜欢上一个人,还未见到他,就已经慌了手脚。
侍女们很有默契的退到屏风后,隋琰迟疑的站在门口,当他得知是天子的二公主要见他,心就沉了下去。
他的确对人情世故有些迟钝,可也不代表真的一无所知,特别是在他巡逻的时间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拦了下来,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他为什么不进来,丹娘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人影,眼中有些难过,难道他都不想看见自己么。
像是赌着气似得,她也不出声,俩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就这样耗着,站在隋琰身后的福儿忍不住了,她一手掩口轻咳了一声,以眼神暗示隋琰。
隋琰也明白这样不是办法,只得出声道:“臣隋琰,拜见公主!”
“……进来……”
隋琰撇去脑中的杂念,伸手推开面前那扇门,映入他眼帘的是端坐在榻上的丹娘,她双手微拢着搁在膝上,脊背挺得笔直,一袭牙白色联珠半臂,竹青色印花儒裙。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映的她半边脸颊如玉般散发着莹莹光泽,修长脖颈上戴着珍珠项链,更增添了一抹温柔雅致。
隋琰从未见过丹娘做这身打扮,事实上他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每一次丹娘都是穿着轻便的骑服,在卫所休息时,同僚们都会议论起这位公主。
有人说她肖似陛下,连性子也像个男孩,不爱拘束,就喜欢骑马蹴鞠,连陛下也舍不得她受琴棋书画的苦。
还有人说她性子跋扈娇纵,对下人动辄打骂,只因为她生母受宠,所以她从不曾受到过责罚。
这些流言在隋琰的心中构建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不过他并不在乎她性情如何,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那是与他毫不相关且云泥之别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