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江流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些片段,他们口中的于红梅,应该就是原身的老婆了。
“行了, 你们一人少说一句。”
看江流的脸色不太好,有一个长辈站出来打圆场。
“没根据的事情就别在流子面前说了,红梅平日里挺好的,她这趟或许是真要回家照顾生病的老娘,流子啊,你现在也别多想,赶紧联系联系你岳母,看看红梅是不是回去了,再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你现在需要人照顾,两个孩子也离不开妈。”
这话说出来这个老人心里头也虚。
自己男人在工地被钢筋砸到腿,医生说了,就算治好了变成瘸子的可能性也很大,现在江流还是修养的时候,日常起居都需要人照顾,可于红梅却在这个时候回了娘家,难道她娘家妈要死了不成,才让她连受伤更需要照顾的丈夫也顾不上了?
那个老人叹了口气,江流工地的包工头和开发商还算厚道,医药费给了,还赔了23万,这在当下也是一笔巨款了,现在县城的房价也就1200左右一平方,有了这笔钱,全家都可以进城,还能够有结余。
可事情也不是那样看的,江流瘸了腿,以后就没法去工地上班了,基本上和体力相关的工作他都不太能适应了,原本他在工地工作,每个月能带回家两三千块,一年就是三四万块钱,现在腿一瘸,之后的收益就断了。
江家可有一对龙凤胎啊,俩孩子正是要花钱的时候,江流废了,家庭的重担就在于红梅身上了,有句老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于红梅不想和江流过了,这个做法虽然不厚道,可也是能够理解的。
而且----
老人看了眼一身酒气的江流,听于红梅对外的说法,流子自从受伤后心情就不大好,每天都得喝的烂醉如泥才开心,喝醉酒的男人都是暴脾气,免不得对妻儿骂骂咧咧。
动没动手外人也不知道,但是看那于红梅在外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大伙儿心里头都觉得江流是动手了。
在此之前,于红梅在村里的名声很不错,大伙儿对她的印象就是一个白净漂亮,说话细声细气,稍微大点声就能把她吓跑的娇弱小媳妇,一些人觉得她太装,小身板太瘦弱,不是能过日子的好女人,一部分人却觉得她和气大方,脸上总是挂着笑,和谁都没有红过脸。
所以现在她回娘家后,村里对她的评论也是两极化。
以前就不喜欢她的,这次仿佛抓到了把柄一样,更加对这个女人没好话。
以前觉得于红梅不错的人,因为她之前的那番铺垫,也觉得是江流做错了,他一个成了半废人的瘸子,现在应该讨好自己的媳妇才对,每天喝酒不是骂人就是打人,哪个女人还能守得住呢,这不是逼着于红梅跑吗。
“老叔,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江流毕竟还没有吸收原身的记忆,只能顺着这些人的话,露出一个疲惫的表情,想把这些人支走。
“诶,那你就好好休息休息,还是那句话,你还有富贵和花开,为了孩子,你也得振作起来。”
“对,事情未必真那么糟糕,红梅她和你还有俩孩子呢。”
大伙儿看着江流的表情,也不敢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尤其是刚刚那几个说于红梅可能有外遇的人,更是不敢再说什么,生怕江流一时想不开自杀,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一群人又安慰了江流几句,然后陆续离开江流的房间,他也总算能够有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空间,继承原身的记忆。
江流闭上眼,随着记忆的接收,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在继承全部记忆的最后一刻,他用力拍碎了身下的床板,睁开眼时,眼神晦涩,阴郁气息团成浓墨,久久不能化开。
原身的经历,和他十分相似。
江流很小的时候,他爸就因为工地意外死亡,他妈受不了苦,在全家人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拿着他爸的补偿款和情夫跑路了。
江流只剩下爷爷这么一个亲人,为了能够给他爸办一个体面的丧事,不得不问亲戚朋友借了一笔钱。
在江流很小的时候,他感受最多的就是家里的贫穷,爷爷的艰苦,以及周边人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
他妈是个不要脸的贱人,他是贱人的儿子,这是他受到过最恶意,却也最常听见的评价。
爷爷死后,江流就离开了学校,一方面是因为家里没钱,他需要挣钱养活自己,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受够了同龄人那些天真的恶意。
有些伤痛就是刻骨铭心的,即便经历了几个世界也无法忘怀,他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就是江流深埋在心底的痛苦之一。
原身家庭现在遭遇的一切和他经历的十分相似,却远比他那时候经历的更加可怕。
现在是06年,原身是奉阳县一个小乡村的村民,在九十年代末的时候,跟着村里人一块外出淘金,成了一名建筑工人,每个月都能挣三四千块钱,因为这份在当时看来的高收入,他娶了自己心仪的女孩,隔壁县的漂亮姑娘于红梅。
说到于红梅,那可是一个漂亮姑娘,只是下巴太尖,身板太瘦,在当时看来并不是有福气的长相,因此即便漂亮,在相亲市场上却依旧不受长辈们的欢迎,当初原身要娶于红梅,还和父母闹了很长时间的别扭,只是他是独生子,父母终究还是拗不过他,允许了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