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白御岚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往上一提,两人轻轻松松拔地而起,落在丹房地面上,季元律道,“我先去看看爷爷。”
季元律到床边探了季无病的脉,掀开眼皮看了一番,白御岚看他双眉紧皱,问道“怎么了?”
“中毒之兆,而且时日已长,毒已侵入心脉。”季元律摇头,“我救不了他。”
白御岚没说什么,季元律突然道,“岚岚,你说的那个玉佩芥子空间,仙家灵泉是不是可以…”他话语未尽,白御岚明白他的意思,道,“对,里面的灵泉可以救活他,而这个玉佩空间,现在只有季元征可以打开。”
白御岚问他,“你想清楚了吗?就算将玉佩还给季元征,他拿到手也未必会救你们的爷爷,而且,玉佩在他身上,只有他可以打开芥子空间,他以此再来要挟你,到时候投鼠忌器,我也不见得能奈何他。”
季元律盯着季无病发青的脸,他的脑海中浮现过无数场景,许多小时候爷爷教他炼丹的画面,他第一次炼出心火时爷爷宽慰的笑容,后来,季元征横空杀出让爷爷惊喜不已的天赋,那之后,爷爷对他就不再像从前了,他知道,因为他不再是爷爷最得意最能令他骄傲的孙子了。爷爷嘴边出现最多的名字,变成了元征。
季元征恶毒的笑容不断浮现在脑海中,心火被废的时候,让人战栗的剜心之痛,那种天塌般的无力绝望,直到现在夜深梦回的时候,偶尔还能让他冒出一身冷汗。
白御岚看着季元律不断变换的脸色,自从经历了心火被废的大劫,还有四季堂的变故,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季元律脸上看到当初潜龙渊初见时,他那种带着小骄傲的少年意气,那份冲动和莽撞。她想,那个时候的季元律一定不会犹豫这么久,不会考虑这么多,听到有救活的爷爷的可能他大概会不计后果地去试,哪怕最后摔得头破血流。
世事无常,尤其是差点彻底毁了他的世事,催人脱胎换骨一样成长。
季元律握紧了拳头,“我让爷爷自己决定。”
丹房里有许多丹药药材,季元律就地取材,拿了季无病往日用的铸铁鼎,燃起心火,炼了一颗吊命的回光丹,托着下巴喂进了季无病腹中。
一段时间后,季无病慢悠悠睁开了眼,有气无力道,“元律?”
“是我,爷爷。”
“元律,元征他…”季无病用力抓着季元律的手,把他的手都掐红了,季元律安抚地拍了拍他,“我知道,爷爷,我都知道,一定是他给你下毒了。爷爷你先别说话,你歇口气,听我说。”
季元律言简意赅地告诉季无病,季元征废他心火,他又靠泉眼重新修炼之事。季无病不断重复着,“这个孽障,孽障啊。”
“爷爷,季元征能炼出那么高阶的丹药,是因为他手里一件宝物,现在,宝物在我们手中,但只有季元征能打开使用,也只有这件宝物,可以…救活你。”
季无病的双眼亮了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摇头道,“他给我下毒,就是想要了我这条老命,又怎么会好心再来救我。”他喘了口粗气,道,“爷爷的身子自己知道,已经彻底垮了,就算把命捡回来,也已经干不了什么事了,我不能再拖累你,元律,四季堂,以后就要靠你了。”
季无病双目浑浊,“不要还给他,元律,不要让他威胁你,不要让他,毁了四季堂。”他紧紧抓着季元律的手,“答应爷爷,四季堂不能毁在他手里。”
季元律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削瘦见骨皱纹斑斑的手,压抑着复杂的情绪,声音沙哑道,“好,我不会让他毁了四季堂,我还要将四季堂发扬光大,成为四星、五星丹师堂。”
季无病有些宽慰地合上了眼,回光丹吊命带来的回光返照时间有限,他很快又进入了昏迷状态,时日无多。
季元律缓缓站起身来,他一步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身朝白御岚伸出手,“岚岚。”白御岚走过去,他抓着她的手,白御岚听见他吸了下鼻子。
“想哭就哭吧。”
“也不是很想哭。”季元律摇头,“其实除了炼丹,我和爷爷之间,很少说过其他话题。自打爷爷眼里只看得见季元征之后,我就明白,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将四季堂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的继承人。”他擦了擦鼻子,抬起头来,白御岚已经几乎不能在他眼中看见曾经黑白分明一读就懂的情绪,“答应他的事,我会做到的。”
白御岚想为季元律挡下劫难,却不想阻止他成长,如今她有些开始思考,历劫本身的意义,这是他成长的印迹,也是他蜕变的开始,正是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塑造了他这个人。没有魂飞魄散危险的时候,或许她并不应该为他避开劫难本身,而应该引导带着他走出来。
就好像,七阶圆满时,归来的白白,是曾经的他,又不会是曾经的他,那是历经劫难后脱胎换骨的,独一无二的他。
第10章 丹师(九)
季元律还不是太清楚目前四季堂的具体情形,离开丹房后他找到陆吉言,陆吉言打他回来后就去找来了原先与他们交好目前也没有归顺于季元征的丹师,可惜,已经没有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