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浅偷着做了两个冰袋,两个人人手一个,偷偷揣在宽大的袖子里面,用来乘凉。
此次宴会纯属娱乐性质,没有别的宴会那么严肃,但是有皇上坐在高位上,众人也没有太敢放肆。
太女第一个见到程浅二人,眼睛一亮,抛下身边还在客套的众人疾步而来。
“十二皇妹。今日好早啊,这位便是妹夫吧,真是一表人才呀。”
这种一听就是假客套的话语,程浅实在懒得理会。
她脸上却不动声色,笑吟吟的回了一串:“皇姐才真是气色不错。红润细腻有光泽,这位便是姐夫吧,长得真是漂亮呀,出水芙蓉去雕饰,好看,真好看呀,这是你俩闺女吗?多大了?长得真可爱,叫声姨来听姨给你吃糖。”
她心里百无聊赖,但是平日里客套亲戚是客套惯了的,一番话秃噜下来倒也不显得冷淡,但总有人见不得她们两个气氛好,九皇女上前两步,突然插嘴道。
“说起来几年前都没能喝上十二皇妹的喜酒,这可真是让人遗憾哪。十二皇妹有没有考虑过,给妹夫补上一场婚礼呢?”
苏羽浑身一僵。
一年前的回忆,象海涌般涌入他的脑海里。
位高权重的宾客。冷淡敷衍的客套话,明里暗里的讥讽,和摆在喜堂上那显眼的母鸡。
皇室的婚礼在寒碜能寒碜到哪去哪?可又有谁希望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落得那个下场。
他本来不在意的,真的,一年以来,早已经将他的志气磨的越来越坚硬,他学会虚与委蛇,学会打理后宅。学会一边哭一边把所有看他笑话的人怼得哑口无言。
他本来也以为自己不在意的。
可是喜欢上一个人总会有那许多的期待吧,希望对方也能够像自己喜欢她一样的喜欢自己,就算不能喜欢自己,能得到一个完整的婚礼也是好的,起码不至于在百年之后,连一点温馨的回忆都找不到。
可是期望的太多,终会变成失望的。
苏羽仅仅拽住衣袖,不希望看见别人眼里的嘲笑和同情。也不希望别人看见自己眼里的懦弱和退缩。
程浅却忽然伸手拉住他。
“我们何必需要重新置办一个婚礼呢?”她笑着,氤氲微光下她的脸庞仿佛微微透明,笑容也有些虚无,却让人本能的无法忽视。
“十里红妆可能也只是fēng_liú女儿得一场绮梦,梦醒了,什么东西都碎了。倒不如像我们这样简简单单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温温馨馨的过一辈子,难道不好吗?”
程溦嗤笑:“听起来是很美好,可是十二啊十二啊你终究只是个孩子,但别忘了你是皇家的孩子,身上天生背负着皇家的荣耀!柴米油盐酱醋茶,本身就不该是你这样的皇女,应该有的理想!”
她声音压的低,脸上笑容若不仔细看,笑的也挺和煦。
可她话中几乎是毫不掩饰的招揽意图昭然若揭。几乎是惨烈而直白的撕开了她们三个间围绕的那缕遮羞布。
程洛彻底笑不出来了。
程浅眯起眼。
古代那帮子文人雅士,自诩正人君子,在聊天谈判的时候,总喜欢把一句话拐出三个弯儿,嚼碎了再重新吐出来,让人体会自己的言中言意中意,谈的妥当然好,谈不妥也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少有人会这般直白的展露自己的理想和野心,这样的直球也好也不好。
程浅再也不能瞪圆眼睛装无辜了。
“呦----三位皇女久仰久仰呀!”
就在气氛僵滞到最顶端的时候,忽然有人打破了这凝固的气氛。
唐涟一身正装也叫她穿的歪七扭八没个正形,她手里还拿着一坛子酒,看着就是想来敬酒的样子。
她打小就纨绔惯了,且胆大包天,众人对她这一举动并不感到奇怪。
只有程溦忍不住眯起眼,程洛也忍不住的若有所思。
唐涟轻佻的行了一礼,笑道:“好久没和几位殿下喝酒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在这里不醉不归呀!”
程溦阴沉够了,见她行这一礼眼中几乎滴出黑汁来,她低声道:“安平王真是fēng_liú浪子,这等不入流地方的下三滥礼节,也好意思做到大庭广众之上,不怕待会儿礼官瞧见了追着你杀出几里地吗?”
唐涟满不在乎:“礼官那老女人有什么好怕的?老子我七岁能气的她再也不如我府上做西席,如今照样也能让她逮不着,抓不着,脾气发不出,有理说不出。倒是你----”唐涟忽然暧昧的一笑:“九皇女瞧这不声不响,倒也是个fēng_liú人物,上一次我与十二皇女行此礼时,她都没有意识到。”
程浅本就觉得这怪模怪样的礼仪瞧着眼熟,仔细一想不正是那天唐涟喝醉之后冲她做的那个礼吗?
她一看程溦反映不对,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明悟,没想到唐涟还敢大庭广众的说出来,顿时脸就黑了几分。
程溦却饶有兴趣的把头扭向她:“十二妹妹竟然不知道这个礼节的含义吗?”她若有深意的瞧了一眼苏羽:“这个礼节可是青楼楚肆间十分流行的礼节,名唤行房礼,是专门拿来调情使得。没想到妹妹私下里竟如此……”
程浅也没说话,盯着唐涟看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