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李凤花闹嚷半晌,唇干舌焦骂不动了,见孙子爬在椅子前聚精会神玩游戏,全然忘了周遭情况,气恼吼叫:“牛牛,你还玩!快喊救命,让你爸来救我们!”
现在牛牛的耳朵只能接收部分波段,眼皮都没抬一下。
老太婆气得喷火,又唆使媳妇去。
田素兰恨他们母子不省事,独自坐在一旁滴泪,哽咽埋怨:“求您消停点吧,我可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牛牛不能摊上一个坐牢的爹啊。”
李凤花怒道:“你懂个屁!法不责众,我们这边人多,警察来了也不敢抓!没看派出所老吕都怂了吗?”
吕所长已像断头蚂蚱在走廊上转悠好一阵,手机铃响,来显出现县公安局局长侯大力的号码。他忙不迭接听,脸迅速被惊讶和喜悦涂红,正要往大门跑,帅宁开门叫住他。
“吕所长,麻烦您跟我来。”
她坚持招呼对方同行,带他走到关押李凤花婆媳的办公室,见牛牛玩得开心,笑着没惊动他,吩咐一名保镖:“你,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人们惊诧犯难,吕所长目光一定,似有醒悟,忐忑问:“宁总,您这是……”
帅宁得色更著,笑眯眯说:“吕所长看过《水浒传》吧,那宋江打高唐州时遇到会妖术的太守,火速请来公孙胜用‘五雷天罡阵法’大破敌军,现在我们也什么都别做,只等公孙胜来收妖吧。”
吕所长愕然,宋江有日行八百的戴宗才能及时请来公孙胜,难道她帅宁手下也有个“神行太保”?可戴宗只驮得动一个救兵,搬不来大队人马啊。
职业保镖胆色过人,敬业地执行雇主命令。
牛宝河等人听了他的转述,惊忙反对。
帅宁隔着院子呼喊:“牛书记,你们都别怕,只管把门打开,出了事我负全责!”
吕所长看看手表,也大声鼓励慌乱的同事:“老牛,听宁总的吧,没事!”
牛宝河知道老吕办事老成,必定有了对策才行此险棋,犹豫片刻亲手去拔门闩,同时警告门外人:“李家勇,你们可别乱来啊,不然的话……”
两方僵持时,李家勇还派人去附近村落找帮手,这时围堵人数已增加到近百人,暴徒们越发有恃无恐。牛宝河话还没完,门缝訇然张裂,堵门的物件惨遭踩踏损毁。人群如潮水乌压压涌进来,停顿在院子中央,做战前观望。
帅宁已拉了一把椅子在室内正对房门的位置翘腿坐下,见李家勇一马当先冲进来,先送他一记蔑笑。
李凤花满血复活,又像菜青虫般扭动挣扎,拼尽嗓门煽动儿子。
“臭婆娘!还不放人!”
李家勇挥舞镰刀,在太阳地里画出几道光弧,有身后的人群衬托,气势很足。
他媳妇尖叫着冲出来拉住他,哭求他悬崖勒马,结果白挨了几下。
“丧门星,滚一边儿去!”
男人熟练地施展暴力,吓退老婆后刀尖指向门内兀自冷笑的女人。
“再不放人,当心老子废了你!”
狼群近在眼前,人人惶悚战栗。
帅宁不惊不乍道:“别光站那儿摆姿势,有本事你进来抢啊。”
这一怂恿,人潮霎时解冻,呼啸着冲向办公室。
站在门边的保镖敏捷地关上防盗门,门板不断响起撞击声,整个墙壁都在颤抖,玻璃窗很快粉碎,许多臂膀穿过防盗栏的缝隙,手爪乱抓乱舞,摧毁一切触手可及的事物,那噪音和破坏力仿佛恐怖片里丧尸暴动的情节。
紧张好似沥青填满了室内每一个空隙,牛牛吓得大声惨哭,李凤花也惊恐噤声。保镖们守在帅宁附近严阵以待,她却像观看4d电影,不论场景有多逼真,始终维持置身事外的从容,对还在录像的陈杰说:“镜头别抖,拍清楚点。”
吕所长冒着受伤的风险站到窗边警告疯狂的人们:“县里的人马上就到,你们再不收手都得关进去!”
李家勇等人知道他们围堵乡政府的时间离鹊州至莲花镇的车程尚远,断定他虚置声势,凶狠地胁迫:“再不开门,我们就放火了!”
后面人递上一只瓶口塞了布团的菜油瓶,他挤到窗前,一手拿油瓶一手拿打火机,作势要点。
帅宁一见乐了:“你老妈和儿子都在这儿呢,就不怕连他们一块儿烧死?”
李凤花没想到儿子狂成这样,失声惊呼:“大勇你干嘛呀,我和牛牛还在呢!”
人群外的田素兰也开始嘶声哭喊,和乡政府的人一块儿拼命拔开人缝往里挤。
李家勇自信道:“妈你放心,只要一点着火,他们准会开门逃命!”,又指着帅宁吆喝:“我数三声,再不开门我真点了!”
帅宁转瞬变色,双目暴睁,雷嗔电怒低啸:“你要是能把我从这儿逼出去,我就叫你大爷!”
李家勇兽性大发,当真扣燃打火机,烧出大错的雏形。
突然一声流星般的枪响撞碎彻天彻底的尖叫和嚎哭,急速跌落的人声被螺旋桨的嗡鸣取代,一架民用直升机飞临乡政府上空,掷下一个威严的男低音。
“下面的人都听着,我是鹊州县公安局局长侯大力,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原地抱头蹲下,如果再有危险举动,将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崔明智就坐在侯大力身旁,努力抵御恐高症朝地面张望,稍微一动,如雨的汗水便成串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