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智正切齿痛恨伤人者,老板的见解正中他下怀,连忙积极响应,过了半分钟听她打起电话。
“卢书记,我是帅宁,我们运货的卡车在莲花乡附近侧翻了,好多村民跑来哄抢财物。我刚到现场看了看就被几个人围着抢手表首饰,我的助理为保护我,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现在昏迷不醒,好像很危险……”
帅宁的声音幡然大变,娇弱、恐惧、带着抽泣的哭腔,和刚才判若两人。
崔明智以为自己伤重出现幻觉,眼睛被血糊住睁不开,便竖起耳朵细听。
没错,她是在边说边哭。
“怎么办啊卢书记,我好怕啊,那些人个个像强盗,我又没带保镖,现在被他们堵在车里,吓死我的。”
帅宁不断在喉间加大气息,制造痛苦的音色,还往鼻孔里滴入眼药水,用力抽动鼻腔,增加逼真度。
只听声音任谁都会被蒙蔽。
卢平在线路那边镇定又满含关切地问她是否报警。
她哀恐道:“报了,都过了好久警察还没来,怎么办呀……”
这句“怎么办呀”她说得千回百转,柔婉动人,崔明智若非日常随侍,熟知她乖戾强硬的习性,真会把她当成楚楚动人的弱女子。
这时向卢平求救确系正确选项,投资商在扶贫路上被打劫,县委书记岂能坐视不理?更绝的是用假哭和夸大其词把情况渲染得十万火急,加重对方的心理包袱,必能得到双倍重视。
难怪她在网上撕各种婊一撕一个准,敢情自己就是装白莲的行家,才能养成卓越的鉴婊技能。
卢平大概深信不疑,问明他们的具体位置,说马上联系莲花乡派出所,催他们过去。
“卢书记,您可不可以先别挂电话,我真的很害怕,在警察来之前拜托您陪着我行吗?”
帅宁嘤嘤嗡嗡向他撒娇,仿若迷路的小女孩。
崔明智猜她想拖延时间,等警察来了,让卢平当面督促其执法,以免他们敷衍塞责。
她成天耀武扬威,没一点女人味,没想到关键时刻很会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嘛,这样哀求是个男人都不好意思拒绝。卢书记先给她设套,这下被她扳回一城,后面有好戏看了。
他很想观赏帅宁的全套演出,可惜力不能支,在警察赶到的前一刻昏了过去。
意识彻底复苏时,人已在县医院病房躺了半天,脑袋上开了个12厘米的大口子,缝合用了二十多针,伤愈后或将留下斑秃,医生凭伤情鉴定属轻伤二级,替他省下演戏的力气。
清醒不久,帅宁到医院看他,没有慰问受伤功臣的温和态度,模样仍拽得二五八万的。
“你怎么样了?”
“好多了,医生说没有脑震荡,就是皮外伤。”
“不会影响智力吧?”
“不会。”
“那就行,我不想要傻助理,还准备让行政部帮你办病退呢。”
崔明智对她的印象分早跌至零点,听了这种没良心的话也不太愤慨,一心询问白天哄抢事件的后续。
正如他预测的那样,警察到场后帅宁拿着手机请卢平向他们发话,勒令其严查抢劫伤人者。
哄抢车祸财物事件在当地屡有发生,警察往往无能为力,可今次县委书记亲自下令,底下人不能等闲视之,派出所所长亲自带队到邻近村落搜查。
“我看那些人来来回回搬东西,拼命想多拿,肯定会先把东西堆到最接近车祸现场的人家,事后再分赃。就要求那所长重点搜查临近的民宅,一下子逮到六家人,每家都窝藏了上万元的赃物。我让黄娟全部现场摄像,让律师逮着这六户人家告。他们抢的是扶贫物资,哄抢数额巨大,就是按聚众哄抢罪,这六家做为首要分子也得判个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崔明智见失去的钻表已回到她腕上,情知劫匪也抓到了,问她警方将如何处理,那几个才是他真正的仇家,他更关注他们的下场。
帅宁笑道:“有录像呢,警察一去就抓到了。他们犯的是抢劫罪,情节还特别恶劣,我戴的东西可都不便宜,少说要判他们个十年八年的。所以当初他们来抢劫我特开心,故意站着不动让他们抢,谁抢谁坐牢。”
她说出钓鱼意图,崔明智立时产生冤大头之感,苦笑:“早知您这么想,我就不跟那混蛋动手了。”
帅宁摇摇头:“你也没白受伤,单纯抢劫顶多判十年,那人打伤你罪加一等,黄娟说判个十五年都有可能。这下解气了吧。”
崔明智看那得意劲儿,估摸着自己挨打时这人八成也在暗暗称快,非但不解气反而更郁闷了。
又想这些危害社会的渣滓坐穿牢底固然是好,可事情明显不那么简单,这次哄抢事件让他领教了莲花乡恶劣的民风,当地人目无法纪道德败坏,而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抓几个典型恐不能杀一儆百。
“宁总,莲花乡那地方真是龙潭虎穴,难怪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在那儿搞开发不容易啊。”
帅宁挑一挑眉,神色安稳:“这我早想到了,送物资就是去试水,看看里面的鱼有多大,还行,没见着大鳄鱼。”
“那些人都公开抢劫了,还不吓人?”
“乌合之众有什么可怕的,下午搜村时我仔细瞧过了,真有厉害的地头蛇,警察都进不了村子。要说今天这车翻得正是时候,我要把事情闹大,多抓几个人进去,给那些刁民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