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不悦的轻咳了一声。
云西赶紧收口,还好刚才的声音小,符生良应该听不到。
不然直接称呼朝廷官员名讳,无异于指着鼻子骂人家的娘。
“符大人!”
云南徐步走至院门前,双手交叠,温文有礼的躬身长揖。
符生良低低咳嗽了一声,像是风寒还未好。他点点头嗓音有些嘶哑的回道:“云典吏,云书吏。”
云南直起身子,“大人深夜到此,可是有要事相商?”
云西也已走到近前,依样画样的行了礼,静静观察着他二人谈话。
符生良环视着各房黑洞洞的门窗,轻笑着回答:“深夜风大,不知云典吏可否容符某屋中一叙?”
云西也注意到今夜的吏舍实在安静的有些诡异。
不少房间的门都微微半开着,里面漆黑一片,没有半点人气。
只有寂寥的风在院中飘然游荡,不时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气氛萧索得仿佛这里除了他们,再无任何人。
“是属下失礼了,大人请!”云南大方的向前一摆手,又低头看了眼云西,却是微微一滞,滑到嘴边的话终是没有说出。
云西知道他想说什么,身在古代,大人夜访,她一个小女子本该是回避的。但是云南已经丧失了在人世间闯荡的资格,她终归才是要历练的真正云家人。
纵然有碍礼节,但他终不能将她完整护在身后。
云西一面暗暗咒骂着男尊女卑的封建礼教,一面昂着头大大方方的跟在两人身后,走进云南的屋子。
虽然与云南已经默契的就像是一个人,但她还是很喜欢他明明很看不惯,却仍然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
前世咋说来的?
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进了屋,她很有自觉的讲求三德五美的主动燃了灯。
随着油灯倏忽的火苗晃晃而起,清冷黑暗的吏舍屋也慢慢亮了起来。
云西这才看清,比之自己,云南的屋子实在干净太多了。
炕上被叠的棱角分明的被褥,炕前哔哔啵啵燃着炭火的炉子上,还温着一壶热水。旁边还多了一张小方桌,桌前两把古旧的椅子也擦得锃亮,不染纤尘。
他无法喝水,这壶热水必是他特意寻来为马虎粗心的她准备的。
云西不由得感慨,云家六百年的家教果然不同凡响,都已经沦落寄人篱下的小跑腿了,云南都不忘记时时保持自己的优雅仪态。
又为两人在炉前搬好椅子,云西便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即便一时不能入座,看着处处为她着想的云南,她也能忍了。
倒不是她真觉得自己没资格上席面落座,只是符生良毕竟还是全须全影的古代人,若她一个得意,嘚瑟过了头,就是在给自己挖坑了。
符生良将灯笼摆到门口的灯架上,跟着云南徐徐落座。
云西这才看清,符生良左手上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符生良随手将包袱放在一旁的炕上,便伸出两只手,交叠着在火炉上烤着火。那双比女子还妩媚的桃花眼却没闲着,一会看看云南,一会又抬头看了看云西,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浅笑意。
云西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自觉错开了视线,只做没看到,平静的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之后又假模假式的为云南斟了一杯。
“大人深夜到此,可是有要事相商?”云南接过杯子,再度发问。
符生良姿态优雅的抿了一口热水,笑道:“二位不好奇这满院的书吏都哪里去了么?”
云西哂笑道:“不会都去照顾那几个典吏了吧。”
符生良笑眼微眯:“不错,五大房典吏,并着一个库房吏竟都被二位撂倒,不是血溅五步,就是醉的不省人事,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啊!”
云南诧异的扫了云西一眼,云西赶忙接过话茬,略带几分尴尬的笑道:“那也不至于整个吏舍院倾巢而出吧?”
她斗酒的时候,云南已经断片,对于她土匪头子一般的习气全然无知。
未免多事,她赶紧一语带过,她可不想又被这个老古板教训啰嗦。
符生良发出了一声冷笑,道:“五大典吏本就是吏舍院的核心,如今清一色都躺在医舍,不是疗伤就是忙着解酒,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各房小吏们又怎会错过这个表孝心的绝佳机会?”
云南一双剑眉蹙得越发紧了。
云西强压住已经窜到嗓子的一个酒嗝,不说还好,一提起来,她才觉得自己也是酒醉的厉害。
说到这里,符生良忽然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叉手向前,深深一躬道:“舌战群僚,一铜板拔头筹,巧施良计,几碗酒压众丑。既有勇且有谋,真真叫生良自愧弗如!”
云南赶忙起身,下意识就要去搀符生良,却被云西一个捷足,抢先扶起。
云南伸出的手微微一颤,终也只能缓缓收回。
符生良一抬头,猛然发扶着自己的竟然是云西,猝不及的男女大防令他登时红了脸颊。
云西赶紧松开手,暗下忙悔不迭的吐着舌头。
要不是云南此时身体太弱,我根本不想碰你啊!你个有妇之夫千万别多想!大爷我可不想给别人做小三、小妾什么的!
云南一把将云西扯到身后,抢白道:“大人谬赞,莫要折煞我们兄妹!”
短暂的局促之后,符生良已经沉静如初,他移开视线转向云南,道:“对于云兄云妹的为人,生良是不担忧的,唯一不放心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