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厚厚的积压,仿佛就要沉到地上,蓝色的游龙闪现其间,随之而来的是龙啸一般震天的雷声。
大雨倾盆一样的落下,很快连成一片高低不同的乐音,枝丫上零星的树叶被打的颤颤巍巍,仿佛能听见清脆的咔嚓一声,树梗便与树枝分离,枯叶坠着雨珠沉沉的落到泥泞的地上。
山顶,庄子中并没有因为这场雨而安静,反而异样的沸腾而热闹。
“怎么回事,三小姐人呢?”
季犹站在泉如院中,一脸的怒色,脸色比天色还要沉。
素秋顶着压力,颤着腰低声道,“奴婢先前瞧见三小姐与兮鸠一同出去了。”
“找!掘地三尺也给我把人找回来!”季犹气急败坏的甩袖,“就知道那臭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小雀儿现在什么情况,也敢往外带!”
他们都清楚,思雀现在的情况,这一场雨淋下来,她……可就凶多吉少了。
季栀瑶和季江弋也听说了这边的事情,连忙也让自己院中的婢女、小厮打着伞出去找。
季栀瑶站在门口,十五岁的少女柳眉微蹙,美人怀忧,让看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心忧。
她看这似乎是要下个不停的雨,想到思雀愈来愈消瘦的模样,也跟着着急,忍不住拿了把伞,也打算出去寻,被身旁的少年叫住了,“二妹,你就别去了,这雨大路滑的,我们去就好。”
少年一身玄衣,气质老成,眉眼间皆是冷硬,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关怀的。
季栀瑶摇了摇头,抿着唇,“不去看看我不安心,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走远。”
季江弋知道自家二妹固执,决定了的事情没人拦得住,是以只好道,“那我们一起。”
也不在乎这泥泞雨天会把她的新鞋子弄脏了,季栀瑶站在季江弋的伞下,提起自己的裙摆就大步向前走。
季栀瑶又气又急,“怎么以前没发现那个丫头片子那么任性呢?这都什么时候了,拖着那么个身子往外跑,也不带多点人,让大家都担心她。”
两姐妹的关系近年来越来越好,季栀瑶说这话担心多于责怪。
季江弋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话,只静静的听着。
落孤教几乎所有在庄子里的人都出来寻了,一个个灯笼在山野间时隐时现,一时间漫山遍野的“三小姐”“思雀”的呼声夹杂着淅沥的雨声此起彼伏。
“小姐,你看!”烟一忽的顿住脚步,对身后的颜傅水喊道。
颜傅水一顿,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少女躺在树边,仿佛睡着了一般,雨滴落在她脸上、眼上她却一动也不动,脸色惨败,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沾上了大片的泥水。
“思雀!”
另一边的季犹听见了响动,伞也不拿了就朝着这边过来。
颜傅水已经将思雀抱了起来,感觉到她浑身冰冷,手不住的颤抖,看着季犹,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一寸一寸的裂开,转为害怕和担忧,“季犹!救救她!”
季犹二话不说把她连着她怀里的思雀抱起,几个点步便用轻功飞了回去。
屋内烛火幽幽晃悠,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的大夫皱着眉,其他人眼睛也不敢眨的盯着大夫,既怕他开口,又想他开口。
最终大夫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老夫再为三小姐开一副药,你们想办法给她喂下去,若是……若是三小姐挨得过今夜便无事,但……”
他摇了摇头,就下去写药方了。
颜傅水几乎站不住,脚下一个踉跄,还是烟一扶住了她。
“碧中道长……对,碧中道长呢?”颜傅水抓住季犹的袖子,迫切的想要个答案。
多年前就是碧中道长保住了思雀的命,如今也只有指望他了。
毕竟思雀这病来的太蹊跷了,可能就是当年那事留下的后遗症。
可偏偏碧中道长云游四海居无定所,难以联系,他们几日前才联系上。
季犹伸手把颜傅水紧紧抱入怀中,眼中充满了红血丝,最终缓缓闭上了眼,敛下眼底的悲痛之色,“他、他最早也要明日才能到。”
颜傅水什么话也没说,安静的挣脱他的怀抱,坐在床前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思雀。
季犹看见她这样更是难受,哑着声对站在一旁的季江弋两兄妹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换身衣服洗个热水澡,省的受凉了。”
季栀瑶还想说什么,被季江弋一个眼神制止了,两人便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烟一和阿皎出去煎药,季犹和颜傅水就在屋内,颜傅水看着思雀,季犹看着颜傅水,窗外雨声渐渐变小,屋内安静的让人窒息。
一碗药灌下去,却毫无起效,思雀没有发热,但体温十分低,近乎冰冷,呼吸微弱的几不可闻,令人十分害怕她下一瞬就会失去这般细弱的呼吸。
“教主,兮鸠应该是坠落悬崖了。”
季犹心情复杂,只觉得头一突一突的疼,“他们两个怎么会去后山?”
秦灼没有答,季犹也知道,这问题的答案除了现在无法回答的思雀,无人知晓。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熬了一夜的众人心里那口气始终提着的,不敢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