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内流动着几分尴尬,林苗也不知这份尴尬从何而来,她着意想在傅微身边多待一会儿,于是寒暄道:“对了,你现在在干什么工作?我看你经常待在这里,应该没有再干外勤工作了吧,是当技术指导了还是行政?”
“……我没找工作。”傅微说:“所以个人时间比较足。”
“啊?”林苗呆了呆:“你该不会是……”她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无业游民吧?”
傅微推了推眼镜,慎重的考虑了一下这个名词和自己的契合度,然后毫无羞愧感的回答:“差不多。”
林苗“啊”了一声,震惊的捂住了胸口,月掀了眼皮看她的反应,有点不懂为什么听到人家是无业游民会出现这种心梗的表现。
“为什么你会这么落魄。”林苗倏地握住了傅微的手背,眼眶红了。
傅微:“?”
“既然这样回来好了。”林苗说:“我去找我爸,他在市局分管的下级部门,我让他给你找份工作。”
傅微的表情看起来跟她就不在一个频道,月盯着他俩紧紧纠缠的手,忽然对傅微心生同情。
她摸了一张餐纸,又从菜单板上拿了笔,飞快的默写了一道代数题,然后掐着嗓音大声道:“傅微哥哥!这道题我不会做!你教教我好不好!”
对面难舍难分的两个人猝然回头。
月把餐纸推过去,心想你这个神经大条男可不要拆我台说“你不会”,就算你不会也请装作你会。
傅微瞄了一眼餐纸,顺理成章的把手从林苗的魔爪下抽了出来:“我看看。”
“傅微哥哥最厉害啦!”月笑得跟一朵花一样,顺带看了一眼林苗僵硬的表情。
跟我斗。
傅微居然真的在解题,月就趴在那儿装模作样的看他解题,林苗显得很多余,她锲而不舍的笑了笑道:“傅微,我坐着这么久,你不请我喝杯东西吗?”
傅微刚要抬头,月抢在前头道:“傅微哥哥刚请我吃了松塔泡芙和热可可,带的钱都花完啦!你都知道他是无业游民,还让他请你喝东西。”
林苗挣扎道:“那,那我请你喝饮料……”
“傅微哥哥刚喝了一大杯美式,美式利尿的,他已经跑好几趟厕所了,你要跑死他呀!”月说:“傅微哥哥帮我做题目呢,你别吵!”
林苗:“……”
她张口结舌了半天,对讲机响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
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如释重负的往椅背上一靠。
“话都让你说完了。”傅微抬眸,从镜框上方看她:“我要说什么?”
“当然是说感谢的话咯!”月侧目看他:“她想泡你哎,那么明显,我在帮你解围啊帅哥。”
“我帮你解题,扯平了。”傅微把纸巾推过来。
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代数公式,字迹娟秀,他居然解出来了。
月有些诧异。
傅微拿起美式抿了一口道:“看得懂吗?看不懂我给你讲。”
月望着那张餐纸,结合刚才林苗的话,她觉得傅微像个高级知识分子。
“你之前该不会是公务员吧?”她问。
在市局乃至央局干活的那种。
傅微想了想:“差不多。”
月“啧”了一声,把那张纸巾叠好放进口袋,傅微道:“会了?”
“会会会。”月说:“我这么聪明,一点就通。”
傅微隔着咖啡杯笑了一声,转眸看向窗外,嗓音低沉:“人小鬼大。”
月怔了怔。
她活在这个时代,周围的人类无一不比她小上好几个年轮,就连骆曌这个老东西教训她她都会或多或少的产生别扭感。
但是现在,面对傅微的评价,她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像个晚辈一样表现的很顺从。
太奇怪了。
她绞尽脑汁的想,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傅微太神秘,她窥探不透,所以才会下意识的产生敬畏感吗?
还是因为他刚才帮自己解了一道奥林匹克代数题,她一不小心就沉浸在师生的角色扮演里不能自拔了?
月把跟前的盘子一推,心想傅微难道给自己吃的是猫饼吗?
“你好像对林队的话不太赞同。”傅微若无其事的发问。
“啊?”月一愣,撇撇嘴道:“难道你觉得她说的话很对?”
“不全错吧。”傅微淡淡道。
月微微瞪大了眼,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男人依旧侧目看着窗外,他的侧颜如同工笔画细腻勾勒出来的一般,挺括而俊秀,浓密的眼睫让人觉得他深情,可瞳孔的质感却是如冰一般疏离。
街景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光怪陆离的H萘瞬痪〉挠钪妗
多种矛盾而复杂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月猜不透,却莫名的感到有些失望。
她难过的很突然,就好像有人前一秒还在夸你,后一秒就对你说你是个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