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之身体确实不好,这几年也一直乖乖喝药,表面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健健康康的,但却不能断药。
曾有算命先生给他算过命,说他命贵,凡间留不住。
后来又详细地给他说了一遍,说他活不过二十二岁,二十二岁生日过不完,他会死在二十一岁春末夏初之时。
还有三天就是他的生辰,二十一岁生辰,若是算命先生算得对,那他大概只剩三个月时间了。
有人敲门,顾谨之去开门,是府里的下人给他送药,“公子记得喝药,切记一个时辰内不要食甜食。”
顾谨之接了药,点头,“我知道的,辛苦了。”
孟溪自然听见了门外的说话声,待人走后,她走出来,低着头,拉拉顾谨之的手道:“药很苦,我和你一起喝好不好,这样的话,苦就被分走了一半。”然后她抬头看顾谨之一眼,坚定道:“我不怕苦的。”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次好奇偷尝了顾谨之的药,结果被那药苦得皱着脸蹲一旁不说话,现了身影都不自知。
她是真的不愿顾谨之有一点不好,哪怕是喝那种很苦的药,她也怕苦到他,若有人一起陪着喝,感觉上应该会好很多。
原来他不是不愿吃糖,而是不能吃,孟溪自己喜欢吃,就以为顾谨之也会喜欢,她都是强塞给他吃的。
孟溪忽然有些难过,她总说自己喜欢顾谨之,却实际上连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或不能吃什么都不清楚,她是爱她那张好看的脸,可也爱他那个人啊。
顾谨之不明所以,他不知道孟溪为什么看起来有些难过。
他一手揽住孟溪,在她背上轻拍安慰道:“我就喝个药,又不是现在就要去死一死,没事的,你难过什么?”
孟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过,许是自己太矫情了,听顾谨之柔柔的声音,眼泪都要掉出来。
总有一个人能让另一个人牵肠挂肚,心心念念不休止。
顾谨之于孟溪,就是心心念念不休止。
趁着孟溪没注意,顾谨之一口气将那碗药全喝完,他自然不会让她喝,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待孟溪反应过来时,顾谨之已把药喝完,她情急之下,一把攀住顾谨之肩膀,微踮起脚,仰头吻上顾谨之的唇,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妄想勾出点还未来得及吞下去的药,却只尝到了淡淡的苦味。
顾谨之愣了一瞬,心像被幼猫的细爪轻轻的挠了下,不痛,微麻。
他鬼使神差地按住孟溪的后背,与她额头相抵,眼眸深邃,很小声很小声地在她耳旁说道:“很甜,我……我想亲亲你,可以吗?”
离得太近了,耳旁湿热的水汽沿着耳廓滑进衣领里,腻腻的,有些轻微的痒。
孟溪不受控制的心跳加快,脖颈处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想把自己缩起来。
顾谨之,顾谨之……
她对上顾谨之的眼睛,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不敢再看,怕一不小心就要溺死在里面。
孟溪轻微地挣了下,顾谨之反将她搂的更紧,不让她挣开,孟溪从没见过这样子的顾谨之,带点邪气的他。
她正要施法从顾谨之怀里离开,顾谨之眼神霎时清明了些。
他忽然展眉一笑,捏捏孟溪的耳朵道:“吓到你了吧,哈哈。”
孟溪:“……”
顾谨之放开孟溪,给她整整衣襟,刚刚在怀里蹭乱了。
孟溪拉过他的手,又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这次咬的比较轻,咬完之后“哼”一声,话不对题地说一句,“谁让你把药都喝完了的?”然后就跑了,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跑,是消失了,就从这间屋子里,从顾谨之面前,无影无踪,顾谨之甚至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她的一片衣袂。
而顾瑾之像是习惯了孟溪这种时不时不见了的这种状态。
他看看自己手指上的齿印,忽然间握紧了手,心中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隐晦秘密。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谨之不想吃,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堆雪人,原本是要和孟溪一起堆的,可是她走了,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堆,堆好了放在院子里,等她再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只希望她早些来,晚了就化了。
他认认真真的在雪里滚雪球,寒雪冰冷刺骨,他的一腔热血不足以维持他堆完整个雪人,他只能堆小一点,因为真的是刺骨的冷,他的手冻的发疼。
顾谨之堆了两个并排立在一起的及他膝盖那么高的雪人,从厨房里拿的材料,做了雪人的眼睛鼻子和耳朵。
乍一看也算得上可爱了,最起码憨态可掬,很有喜感,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但他总觉得哪里不满意。
可仔细想一想,自己堆的是雪人,又不是要堆一个孟溪出来。
于是两个小雪人就立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他一开窗就看得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不想吃,窝在书房里看书。
顾谨之不吃饭自然有人要担心,顾母是第一个放不下的,她非要顾谨容去把弟弟叫来吃饭。
顾谨容遵母命为圣旨,他能怎么办,自然是母亲高兴就好啦。
走进弟弟院子里,一眼看到的便是并排立在梅树下的两个圆滚滚的胖雪人,有一个雪人头上还戴着一朵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