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平他们!踏平他们!!”无数骑士齐声吆喝,如洪流一般朝着南面涌去。
不多时,探子便发现不远处有一处坞堡。远远望去,那坞堡似是以石头砌了一圈高高的围墙,围墙外还挖了壕沟。虽不似正经的县城城墙那般牢固,但看起来确实比普通村庄更注重防御,想要冲进去也略有些棘手。
鞑靼探子发现坞堡的同时,坞堡里的人也注意到了鞑靼人的骑兵出没,立即燃起了烽烟。没过多久,便听大地一片震动,正是数万马匹踏在地上发出的犹如地龙翻身似的巨响。躲在坞堡墙头后的农人们都有些紧张,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鞑靼骑兵。等到这些骑兵即将进入射程时,数十大汉赶紧举起牛皮盾保护自己以及身边的弓手。
转眼间,鞑靼骑兵便已经张弓射箭,一道又一道箭雨从天而降。三轮之后,他们收了箭,绝大多数人都马蹄不停地继续向南冲去,唯有千人左右策马蛮横地冲向了坞堡的大门。坞堡的弓手这才反击,稀稀疏疏的箭落下,射伤了两三人,却并没有人落马。
即使如此,这也足够激怒鞑靼骑兵了。要知道,即使是明军也很难杀死杀伤他们,被农人射伤对于他们来说更是耻辱。于是,他们策马奔得更疾,继续张弓射箭。就在他们觉得已经将坞堡内的弓手牢牢压制住的时候,他们距离坞堡已是极近,完全能看清楚围墙里露出的人脸。这时候,数声闷响,两三个鞑靼骑兵应声倒地。
冲杀的鞑靼骑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毕竟上次神机营显威力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了。而且平常防守边疆的明军虽说按律该有十之一二配备火铳,但实际上军备逐渐废弛,并没有多少人能拿到可正常使用的火铳,就算拿到了也都不知道该怎么用。相应的,鞑靼骑兵也已经多年没有体验过火铳的威力了。
等到鞑靼骑兵来到坞堡前,打算蛮力打破大门时,更是成了活靶子。又是数声闷响,这次短时间内,竟然有十几二十来人陆续倒下。这时鞑靼人中才有经验丰富的小首领道:“火铳!他们有火铳!!”
藏在牛皮盾底下的十来个神机营军士一丝不苟地将西洋铳上的火绳点燃,旁边的农人们满脸羡慕地望着他们手里的火铳。虽然他们人少,但也分为两批轮流射击,一批装填弹药,另一批便瞄准射击,争取尽量让敌人难以寻得空当。
等到鞑靼人反应过来后,立刻退出了火铳射击的范围之外,几乎是疯狂地拉弓射箭,试图将火铳手用箭雨淹没。但神机营军士与农人们都没有恋战,箭雨阵阵袭来,他们就赶紧顶着牛皮盾离开了围墙附近,遁入了最近的民居之中,消失不见了。
鞑靼人消耗了不少箭支,发现对方没有了动静,这才继续攻破坞堡的大门。等到大门轰然打开,他们立即驱马冲了进去。可没等多跑几步,地上的铁蒺藜、不知道何处出现的拦马索就又让数十人人仰马翻地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熬过这些陷阱后,他们却发现时不时就有人躲在远处射冷箭、放冷枪。只要他们一冲过去想找出敌人杀死对方,对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场景,出现在了鞑靼军队南下遇见的每个坞堡里。往往鞑靼人被困在坞堡里,转遍了都找不到粮草不说,还至少得付出几十条性命。他们一怒之下点火想烧掉整个坞堡,却因坞堡内的民居太过分散而费了不少劲。点火途中,说不得又被冷枪放倒了好几个人。
就算好不容易从民居的地窖里找到了粮草,他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粮草。那金灿灿的颗粒是甚么?沉甸甸的土疙瘩又是甚么?怎么吃?!怎么运走?!那些可恶的农人连箩筐都没留下几个!更别说装粮食的袋子了!
南下的朵颜部好不容易与达延汗诸部汇合之后,便停下来稍事休整。达延汗这才得知沿途留下来攻打坞堡拿取粮草的小队都极为不顺利,前前后后折损的勇士竟然足足有四百多人!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历次南下折损的勇士的总和!!
“大汗,这应该都是隆庆州那个知州折腾出来的。”朵颜部首领赶紧道,“这人要是不除掉,说不定还会想出更多诡计来,阻截咱们顺利北归。不如我带人去将隆庆州州城打下来,将那个该死的知州杀掉!让那些汉人知道,敢设计害咱们蒙古勇士的人都得死!!”
“……他们有火铳。”达延汗紧锁着眉头,“从前连宣府那样的地方都未必有火铳,如今每个坞堡里都有火铳,实在是不同寻常。”他是一位极为敏锐的将领,通过坞堡里的蛛丝马迹,已经隐约察觉了这次南下说不定是汉人的阴谋。如果继续朝着汉人的京城前进,也许会遇见全副武装的神机营,到时候折损的勇士就不会仅仅只是四五百人了!
朵颜部首领察觉出他的动摇,立即为自己辩解:“大汗!我是真不知道,汉人竟然还准备了火铳!!但他们的皇帝马上就要死了的消息肯定是真的!我还派了探子到处打探,居庸关、山海关的人都这么说!!”
达延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没那个胆子骗我。至于那个宁王……哼……”他坐在帐篷里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不能冒险。连坞堡那种地方都有火铳,汉人的京城还缺火铳火炮吗?他绝不能带着自己的勇士去送死,更何况收集粮草也不太顺利,还是先返回草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