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齐珍咧嘴笑的样子。嗯，果真跟她姐姐不一样，她姐姐笑起来从不咧嘴，那些贵女们也从不咧嘴。母妃跟她说，咧嘴笑不是淑女所为。

齐珍说道：“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要去大殿上的，一定能遇到你的家人的。”

齐珍伸出手。

从没人想要向她伸出手的。

她忐忑不安的将手放到齐珍的手上，暖暖的，很舒服。

齐珍还在说话。

“以后不可以拿鸟窝扔人哦！我爹爹是武将，接得住，若是旁人，岂不是要被你砸伤了？”

“也不要拿鸟窝，鸟儿回来，回找不到自己的家的。”

“那里面还有鸟蛋，那是鸟爹娘的孩子，若是砸碎了，它们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齐珍比她还要小两个月。

齐珍不像旁的贵女，与她相处中带着轻蔑，或者是带着讨好。

她对母妃说：“我喜欢齐国公府的大小姐。”

母妃很高兴，第一次不在父皇面前，也肯给她好脸色，摸着她的头发说：“喜欢就多跟她一起玩吧。”

齐珍说她生在悦城，长在悦城，直到八岁才回洛城。

她问：“悦城好玩吗？”

齐珍向往的眼睛闪闪发亮：“不好玩，悦城风沙大。”

她不相信，不过不要紧，有齐珍的地方才好玩，齐珍不在悦城了，那悦城一定是不好玩的。

齐珍说：“我在那里，都做男儿装扮，但是回了洛城，娘和哥哥都不准我穿男装。”

她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她略带英姿的脸，笑起来说道：“这好办，我们偷偷穿男装去玩。”

齐珍犹豫着问道：“可以吗？”

*

齐珍虽在悦城长大，皮肤却瓷白细腻得很，穿着男装，也让人觉得是个女轿娥。她却不一样，她从小在内宫中混闹管了的，耳边还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不过因为偏黑的皮肤，倒也看不大清楚。

这样一对小人儿，穿着男装倒也别有一番滋味，骑着马在外头斗鸡遛狗，旁人只以为是哪一家富贵儿郎胡闹呢。

不知不觉中，她们都十四岁了。

最喜欢的，便是在城郊，二人策马扬鞭，恣意潇洒。

齐珍的马术比她好，所以总是跑在前头，一边回头对着她喊：“阿恭，你真慢。”

齐珍的笑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不自觉的也笑了。

正在这时，斜刺里跑出一个孩童，那孩童跑到路当中，方才发觉危险，只是他仿佛吓傻了，竟呆在当地动也不动。

齐珍勒马不急，只狂喊着：“让开，你让开啊！”

她脸吓得煞白，却毫无办法。

此时一名锦袍华服的男子搂住那孩童一个翻滚，躲过了齐珍的马蹄。

她们惊魂未定的走上前，孩童无事，那男子皱着眉头，手擦伤了。

男子拍拍孩童的头：“以后玩耍小心些，怎可在路上做耍？去吧。”

又起身对她二人作揖：“还请二位兄弟往后，莫要这般疯狂，这附近百姓家里孩童甚多，不懂事，喜欢乱跑……”

她不记得怎么回宫的，她只记得她与齐珍都没有说话。

母妃笑得温和：“恭儿，永宁侯爷替世子爷求亲……”

她愣住了，她不愿意。

母妃的笑容凝固：“恭儿，你要记得，你与你姐姐不同，她是嫡出的长公主，婚姻大事，自然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她低下头，回去便着人打听永宁侯的世子。

原来竟是他，她的脸红了，如果是他，也许，很好。

齐珍似乎哭过了，眼睛红彤彤的，她问：“怎么了？”

齐珍摇摇头。

天阴了，她们没法策马狂奔，她知道齐珍心情不好，便只陪着她四处逛逛。她瞧着丫鬟婆子和侍卫，这样逛又有什么意思？若是只有她们二人恣意游玩，齐珍一定会开心起来的吧。

她摆脱了那些下人，她笑着带着齐珍左拐右拐，便拐到一个繁杂的天桥下了。齐珍果然高兴起来，这些小杂货铺，跟她们平日逛的完全不一样。

可是，她们遇到几个地痞流氓，把她们堵在死胡同里，他们□□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们。

她喊：“珍儿你快跑。”

齐珍摇摇头，她推了珍儿一把：“快去喊人。”

他们围着她，扯她的衣裳，她大哭大喊，没人来救她。

她绝望了，脑袋里浮现的，是永宁侯世子的脸，可惜再也不可能了。

绝望中她听到喊声：“阿恭，阿恭……”

为什么齐珍没有走？

她看到一个高瘦的男子，大声呵斥着：“你们不要命了，我乃定远侯唐家三少爷……”

那群人做了鸟兽散。

她看见齐珍抱着她哭。

她听见唐家三少说：“你没事吧？”

虽然他是对她说的，但他的目光炙热，是看着齐珍。

齐珍说道：“多谢三少爷，如果不是你，我们可就……”

他声音温和，他说：“你们住在哪里？我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