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还有点能,小姑娘的小手冻得通红。
只是再冷,小姑娘也没有说一句话,那执笔的小手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也没有说要进屋里去。
池堇希远远地望了一会儿,然后才上前。
她坐到旁边的小桌子旁,用手碰了碰茶壶,“这茶凉了,去给小小姐煮一壶热的来。这天气冷,小心冻着。”
一旁伺候的下人立马应下,然后端走那凉了的茶进屋里去。
池堇希坐在一旁,陪着小姑娘画着画。
“姑姑。”小姑娘转过头来,“可不可以给我红色的笔?”
本来下人在,池岑星直接说一句“红色”,立马就有人递上来的。
可池堇希不一样,她是池岑星姑姑,当然不能那样吩咐。
看得出,池岑星这礼仪课是没有白学的。
池堇希从画笔中将那红色笔递给了池岑星,“岑星,老太太没有了,你难过吗?”
池岑星接过画笔,画了两笔之后回过头,望着池堇希几秒后,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见小姑娘神情有些苦恼,也有些茫然,池堇希从椅子上起来,然后蹲在了小姑娘旁边,“有什么不明白的,和姑姑说说?”
小姑娘拿着笔头抵着下巴,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老太太对岑星好,但是岑星少见老太太,不能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和老太太玩儿。”
“但是老太太喜欢岑星,对岑星笑,也对岑星温柔。可以很耐心地跟岑星聊天,岑星做得不对了,会和岑星说,可从来不会打骂岑星。”
“然后岑星犯了错,或者做错了什么,老太太会教岑星怎么做好,告诉岑星为什么不能做,岑星觉得很好。”
小孩子的世界很直观的,谁对她好,是能够十分清晰敏感地感受到的。
老太太给她的感觉是她最能够接受的方式,也是她最舒心的。
她欢喜,所以就自然是亲近老太太的,哪怕并不能够时常地在身旁。
“那岑星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池岑星听到这个问题,就突然沉默了。
他抿着嘴,把小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还有些泛白。
看得出来她有事紧张又是纠结。
“别怕,你可以告诉姑姑。姑姑不告诉别人,就当我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好吗?”池堇希柔声道。
“真的?”池岑星轻轻歪了歪脑袋,睁大眼睛,望着她。
“不然,我们拉钩?”池堇希伸出手指。
“不了,妈妈说,拉钩是小孩子玩儿的,小家子的游戏。我不能做这些没身份的事。”池岑星摇了摇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浅淡之色。
池堇希看着她,也是十分的心疼,心中也觉得十分的悲哀。
这就是他们池家的孩子,让许多人艳羡的生活。
“好,我们家岑星是大孩子了。”
“姑姑。”池岑星像是认真思考,但仍旧找不到答案,一张小脸疑惑得不行,“你觉得老太太好吗?”
这话,池堇希就听出了音儿来了,“岑星觉得老太太哪里不好吗?”
“岑星没有觉得老太太哪里不好,是妈妈。妈妈说老太太不喜欢我们一家,总是欺负爷爷,欺负爸爸和妈妈。妈妈还说,老太太有好的东西,宁可给别的外人,也不给岑星,岑星不用喜欢她。”
池堇希明白,范晓璐说的是老太太遗产的事儿。
如果她这一切的事……她都猜得没错,她想,老太太之所以临时改变遗嘱,想来应当是给秦浅的补偿吧。
留给秦浅不合适,她也不需要。
但是留给秦初不一样,秦初不是池家的人,给他,就相当于给到了秦浅的心坎里去了。
要这样说,也完全过得去。
“岑星,姑姑问你一件事,你可以诚实回答姑姑吗?”
“嗯?”
“老太太来我们家那天,你在家吗?”
“在。”池岑星点头,“那天我在练琴,妈妈让我给老太太弹琴听,老太太说要找爷爷,就去了书房。”
因为老太太就这么一回来过家里,池岑星所以记得很清楚。
“那后来呢?”池堇希又怕问得太深,小姑娘不懂,想了想措辞,“老太太是什么时候走的,岑星有看到吗?”
岑星点了点头,“老太太下来的时候,妈妈让岑星再练一遍琴。不过爸爸说老太太病了,要送老太太去医院。”
闻言,池堇希一瞬间感觉整个身体如坠冰窖,浑身冰冷得很。
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冒着寒气。
“那……爷爷也跟着一起吗?”池堇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嗓子仿佛卡着刀片一样难受。
“爷爷没有。”池岑星摇了摇头,“爷爷就站在楼梯口,看爸爸叫妈妈一起送老太太出去的。”
“那你有看到和老太太一起来的桂妈吗?”
池岑星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爷爷看到岑星,就叫阿姨代岑星去睡觉了。”
“好。”池堇希点了点头,“呐,今天岑星告诉姑姑的,姑姑一个字也不和旁的人说。岑星也要答应姑姑,不能告诉任何人今天和姑姑说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