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安静地坐在车内,等着上班的那一刻,等待着属于他们的分离。
天仍旧阴沉着,像极了此时某些人阴沉的心情。
表盘的秒针“嗒嗒”地轻声转动着,直到两点的那一秒。
像是沉寂的世界突然动了动,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
轻盈、翩然、碎碎地从车窗玻璃掠过。
两人分别推开身旁的车门,下了车,却是不约而同地扬起了头。
雪花飘落,落在两人的睫毛,落在眉心,像是一个轻轻的吻,温柔中带着凉意。
从进民政局,再到出来,也就不到十分钟的事情。
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拿着离婚证,望着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就下大的雪。
两人抬头望着天空,雪花纷纷扬扬而落,是个符合离婚的意境。
“我送你。”三个字在男人的唇齿间徘徊许久,还是没有说出口。
最终,他一开口,在纷扬落下的雪花笼罩一团冷气,“我走了。”
秦浅情不自禁抬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掌心,轻轻地“嗯”了一声,轻声地说:“好。”
一团冷气在空中凝结。
仿佛两个人不是刚离了婚,只是刚认识的陌生人,有人问了路,有人指了方向,于是,那人转了身,留下一片宁静的天地。
她望着男人走进风雪中,藏青色的背影,在天地间,像是白中的黑那么显眼。
掌心的雪被体温融化,有些凉,又有些暖意。
秦浅说不出现在什么心情,只感觉五味杂陈。
没有离婚后的自由与解脱,也没有释然与快乐,反而心里觉得有些沉甸甸的难受。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和翟钧霖离婚的缘故,还是她即将回到池家的原因。
一时间,她连自己的迷茫,像这风雪太大,迷了眼睛,她看不清方向。
突然一抹亮眼的橘从风雪中走来,像是一束温暖的火花。
他穿着橘色的风衣,撑着一把明媚橘色的伞,从雪中款款朝前,像是从漫画中唯美的画面里走出来一般。
“我亲爱的浅,好久不见。”
伞页轻轻抬起,露出他帅气迷人的容颜。
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倒映着秦浅错愕的神情,白色的皮肤,干净如雪。
如果此时有阳光,那栗色的头发如金色般迷人。
典型的俄罗斯白种人相貌。
那柔软的头发迎着风随意而起,像是有几分慵懒,又像是带着几分狂野。
“你……你……”秦浅讷讷地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洛杉矶吗?”
他像是带着全世界的温暖与光,将这整个阴沉的天空一下子照亮。
秦觉朝她粲然一笑,洁白的牙齿,好看的小虎牙,声线清亮舒张般美丽,“下雪了,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我来接你了!”
不等秦浅反应,这个已经长大的男孩,便长臂一伸,将她一把搂紧怀里。
那双好看的手,一手撑着伞,一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脑袋上,让她靠在他的肩头。
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她的发丝柔顺而下,他告诉她:“你还有小初,还有我。”
所以别难过,也别伤心,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们。
我们会陪着你,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放弃你。
永远都不会。
……
翟钧霖坐在车内,一直没有让秦方开车。
直到他看着秦浅被那个一身温暖的人拥着上了车,直到车也驶出他的视线范围,才缓缓开口:“开车吧。”
车缓缓启动。
男人眉心拧在一起,望着窗外的飞雪,脸色也渐渐难看。
“路过药店,去买盒健胃消食片。”
秦方闻言一愣,健胃消食片?确定不是胃药?
这几年,多数让他买的都是胃药。何况,那胃弱得,那嘴刁得,平时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还能有需要健胃消食片的时候?
不过惊讶归惊讶,但还是立马应下了。
他也没有看文件了,靠着座椅眉头紧锁,闭目养神。
翟钧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以前她做好等他回家,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
现在倒好,离婚前却想跟她好好地吃一顿饭,像是要把前面七年没有吃的全部一次都补回来一般。
果然,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胃。
一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了,还做这样幼稚的事,想想,翟钧霖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是能怎么办呢?
谁让他是如此的后悔呢?
吃了几颗秦方买回来的消食片,翟钧霖揉了揉胃,好久,才感觉缓和一些。
车还没有开到公司,就接到了老宅来的电话。
秦方又立马掉头。
老宅。
翟钧霖到家的时候,张绣怜立马上前,关心地询问:“小霖,你和秦浅是真的离婚了吗?”
他“嗯”了一声,问:“爷爷呢?”
“爷爷在楼上书房等你。”张绣怜回答,又忍不住求证,“真的离婚了?”
翟钧霖没有说什么,只是掏出了离婚证,让张绣怜看了一眼,以确定,然后抬脚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