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留下,彻底检查草坡,收集沾有血迹或可疑污渍的草叶枯枝和石块。马翔带人协助技侦提取现场周围五百米内的脚印、车辙、泥土样本,以及一切人类行为留下的痕迹,不要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现在是十二点四十,离天亮还有六个小时不到。明天天亮前,我要求彻底完成检索,进入搜救环节。”
所有人都笔直而立,没有异议也没有犹豫,一道道目光从雨衣兜帽下望向严峫。
“有个二十一岁年轻学生的性命,此刻正握在你我手里。”严峫环顾手下刑警,沉声道:“其余的话不用多说了,开始吧。”
除了哗哗的雨声和脚步声外听不见任何抱怨,刑警们三三两两行动了起来。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技侦开始拆引擎盖,痕检开始挖车胎下的s-hi泥,外勤刑警打起手电沿途搜索;所有人都高效快捷又井然有序地,投入到了侦查工作中。
严峫转身走向大切诺基。
江停站在车门边,披着严峫的风衣,双手自然交叠在身前,黑夜中脸色异常苍白,发梢和眼睫被寒气浸染得微微s-hi润。
韩小梅站在身后,为他撑着一把黑伞。
“太晚了,你这样跟着我们会熬出病来的。”严峫站在江停面前,略微低头注视着他的脸,然后吸了口气移开目光,从兜里摸出钥匙来丢给了韩小梅:“我在这附近有一套房子,洗漱东西都齐全,陆顾问去过。你开车带他过去休息一宿,叫个热粥烧杯热水,晚饭他根本没吃两口就出来了。”
韩小梅慌忙接住公寓钥匙。
严峫的视线转回江停脸上,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笑了笑说:“放心吧。”
严峫转身向汽车残骸走去,突然只听身后:“哎。”
“……”他回过头。
那一刻他俩相距半步,却像是无间无隙,雨水将彼此的气息s-hi漉漉地纠缠到对方鼻端。
人生际遇无常,谁也没想到当年泾渭分明的上级指挥和下级警员此刻能这样面对面站在一起;对视良久后,江停似乎出了口气,仿佛无声的叹息:
“注意身体,别熬太久。”
江停转身上了车,切诺基在泥泞的大雨中缓缓倒车后退。而严峫没吭声,站在原地,目送着尾灯闪烁,消失在了茫茫夜幕里。
第30章
暗夜被光鞭撕裂, 世界在刹那间一片雪白, 随即再次沉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哗啦一声轻响, 韩小梅把钥匙放进玄关的水晶花盆里,怯生生回过头:
“那……陆先生,我给您叫个外卖, 然后我就回现场啦?”
狂风暴雨打在落地玻璃窗上,冰雹似的劈啪作响。客厅角落里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立式灯,江停靠在沙发里, 通过严峫的工作电脑看监控记录, 一手拿笔,一手不时摁下暂停键。
“陆先生?”
“嗯?”江停这才反应过来, 说:“这么晚了叫什么外卖。雨太大你别出去了,开车不安全。”
韩小梅激烈地挣扎了会儿, “……我还是去吧。”
江停以为她要说失踪者还没被救出来或同事们都冒雨待在现场,谁知她下一句话是:“我的实习报告还一直没来得及让严副签上字呢。”
江停哑然失笑, 头也不抬地冲她挥了挥手。
虽然范四、胡伟胜都被灭口了,那包幽蓝色鬼魅般的毒品也被抢走,连点丝毫踪迹都没给警方留下, 但其实五零二案远远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警方手里有阿综和他的马仔, 有三春花事这个重要的贩毒中转点,还有刁勇这么个大活人被羁押在市局里,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总能撬出点东西来。
但现在楚慈落在毒贩手里生死不明,警方最紧缺的, 就是时间。
江停第无数次点开昨天案发时化工厂的监控录像,陷入了沉思。
凌晨三点零六分,一辆用泥挡住了前后牌照的红色凯美瑞从仓库方向驶出,因为停电监控覆盖的关系不知道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开进来的,只知道它经由化工厂南门上了三环大道,继而向东南开走。
车窗贴了单面可视的深色膜,车后窗被人从里用布挡住,即便是高解析画面都很难看清车内的情况;车头行驶方向巧妙地避开了大部分监控镜头,司机似乎戴着口罩或面具一类遮脸,就算不断放大画面,还是很难断定男女。
不过,江停想:考虑到司机对化工厂内部监控位置极其熟悉、开夜车不看后视镜、以及女性绑匪一人很难将楚慈完全控制住等原因,司机为男性同伙的可能性极大。
红色凯美瑞,因为前几年上市后打折力度大的原因,建宁市内不说上万,起码也有上千辆。而且省际高速通向恭州,如果这辆车是从恭州来的,那么筛选范围就要再扩大一倍了。
车海茫茫,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锁定这辆没有牌照的红色凯美瑞。
怎么办呢?
江停不断点击暂停键,几乎是一帧一帧地审视画面,窗外闪电与监控荧光倒映在他瞳孔深处。突然他手指顿了下,只见屏幕上某个一闪即逝的瞬间被固定后,通过路灯和拐弯指示牌的双重反光,可以隐约看见后车牌最后三位的一丁点最下端。
江停的大脑飞速运转——倒数第三位数字是7,最后两位是字母o、c、、j,或数字3、5、6、8、9、0,以上十二位随机排序可以达到144种组合。
但不够,车牌除省份及地区代码外还有五位数,前两位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