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蓁蓁迷茫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皇帝。
“你拿着玉箫不吹给朕听?”皇帝凑近过来抽出她手中的玉箫把玩着,“那就是准备把这送还给朕了。”
蓁蓁一把把玉箫夺过来,护在怀里,红着脸喃喃道:“您怎么什么都猜得到。”
皇帝脸上神情一松,“吹吧,给朕吹一曲。”
蓁蓁端正了身子,吹起一曲有凤来仪。她那时跟着老师傅学箫,老师傅教的第一首就是这曲有凤来仪,曲子并不简单,她也并不知师傅为何独独挑了这首给她开蒙,只觉得箫声清远,如昆山玉碎,响遏行云。
她久不吹箫,唯有这曲开蒙之学尚还能奏的像样。皇帝闭眼听着,眉头却尚未解开,等蓁蓁一曲吹罢,皇帝长叹一声:“蓁蓁,朕是不是特别残忍。”
蓁蓁一怔,摇了摇头:“您不是。”
“吴应熊固然可杀,可世霖却是公主的亲骨肉。当年吴三桂造反,吴应熊让吴家人拼死护吴世璠出京却留下了世霖,赌的就是朕不会杀姑母的儿子。”
皇帝眼神空洞地盯着炕桌,“可朕还是命人绞杀世霖,姑母在乾清宫门口跪了两天,水米不进,哭声传遍了整个大内,朕还是没有放过世霖。”皇帝抬起眼睛,突然伸手握住了蓁蓁的手,“即是如此,你还觉得朕不残忍吗?”
玉箫上挂的玉佩荡了荡,蓁蓁轻轻拢住皇帝的手,“对公主是,对大清不是。”蓁蓁说的是实情,吴世霖是公主的儿子,但也是吴应熊的儿子、吴三桂的孙子。蓁蓁家在什刹海,康熙十二年,杨起隆伪装成朱三太子就是在她家不远的鼓楼那里兴风作浪,那时京中如何风声鹤唳她记忆犹新。真的吴家亲子如果里应外合会成什么样?她不敢想,却一清二楚,只会更可怕更骇人更不可控。
皇帝没说话,漆黑的眼睛却一直瞧着蓁蓁,瞧得她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下了眼睛。皇帝抬起她的脸,问:“你怕朕吗?”
蓁蓁把脸靠在皇帝冰冷的手掌里,道:“不怕。”
她想了想又说:“您心中有天下,是万民之福,大清之幸。如是您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臣妾才真的怕。臣妾在家中时,阿爷常说过去追随太宗皇帝朝鲜,太宗皇帝英武果决,前方有所出,必立有所决,从不瞻前顾后,您追随先祖,自然不会在大清危难之时为情所困。您今日只愧对公主一人,如若公主之子为吴氏所用再陷京城于内乱,那您又该愧对于谁?”
蓁蓁所言合乎大礼,皇帝没想眼前的小女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禁问:“谁教你的这些大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傅达礼嘛?”
蓁蓁嘟着嘴:“臣妾自己悟不成么的。”
皇帝合掌一拍哈哈大笑:“悟的好,悟的好。”皇帝揽过蓁蓁,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里,听着他胸腔中有力沉稳的心跳,他的下巴轻抵着她的额头。
蓁蓁闷在皇帝怀里又添的一句:“您此刻为公主难过,是您有仁者之心。”
“仁者之心?”皇帝叹了一声,“朕登基的时候才八岁,第二年额娘也溘然长逝,其实公主从小和朕一样都是没父母疼的孩子。不止她,当年朕真心希望每个公主都能和额驸白头偕老。朕何尝不知隆僖与福晋感情甚笃、恩爱异常,可尚家狼子野心反复无常,朕决不能再忍。你说得对,朕能愧对几位公主、能愧对隆禧,以后朕的手足亲人之中,一定还会有朕更愧对的,但朕不能愧对天下。皇阿玛临终前问我和福全,以后何如?福全说愿为贤王,朕同皇阿玛说过愿为明君。皇阿玛问朕,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明君吗?朕说知道,天下苍生皆为己任。皇阿玛只笑啊笑的,最后说小孩子年少轻狂。天子一诺,一言九鼎,皇阿玛错了,朕不会愧对他,愧对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