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人一同研究出一个游戏,终于摆脱了石墨味道中挥之不去的无聊,渐渐地两人食髓知味般愈发上瘾, 简直是不分昼夜地找时间玩一局。
游戏规则是两人轮流以文字或是图画的方式,向对方描述某种植物的各项性状,竞技谁能先猜测出对方描述的植物是什么, 这样的游戏在别人看来枯燥到不可思议, 当时他们却乐此不疲。
陶子苏虽然博学,但毕竟尚且年少,对于植物学的知识只能算大致了解, 迷宪却极为j-i,ng通, 因此早期陶子苏总是输的那一个。
不过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迷宪愿意为他压制天性,拘束在一方狭窄的书桌旁,他自然乐意让对方多赢几局。
那时两人都是十五六的少年, 正在胜负心最强的时候,迷宪每一次获胜都会狭眸微笑着看向他, 眼神中几分得色几分对他想法的了然, 最终尽数化作一抹温柔。
然后他就细细地教导方才游戏中谈及的植物, 长此以往,陶子苏竟然在不看一本书的情况下对动植物有了深刻了解。
大学之后两人都忙碌起来,见面次数渐少, 后来再玩起这个游戏,反而是在陶子苏重病入院后,陶子苏记忆中那些日子阳光正好,他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便与迷宪玩游戏来消磨时间,病房之中气氛却堪称安逸。
那时陶子苏的知识体系活得全面扩充,与迷宪也有了一战之力,往往激战正酣,要到护士提醒打针吃药时才不得不暂停。
而陶子苏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要将迷宪教给他的知识真正意义上地还给老师。
更让他惊讶的,却是迷宪竟隐约记得这些知识。
他曾问过系统迷宪现在的大脑究竟是什么状态,系统用一个比喻回答他:迷宪脑中的记忆如同一片汪洋,他的智商却只能找到其中一桶,因此他思维较慢,多数曾经的记忆也模糊不清。
但是迷宪潜意识中记得那些植物,那么毫无疑问地,少年人也记得他。
或许迷宪记不清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却不会忘了对他的熟悉,怪不得迷宪自见到他后就表现出无比的亲近。
陶子苏看向迷宪,少年人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穿越了一切障碍也穿越了百年时空,这视线从未离开过。
原来早已是久别重逢。
陶子苏翘起嘴角露出个喜悦而感动的神情,他扭过脸遮掩了些,继续向前走去。
农作物植株往往生长高度较低,陶子苏同迷宪一起弯着腰寻找了整日,却因为观察细致没能查找过多大空间,自然也一无所获。
黄昏时分陶子苏一手扶腰,一手捏着酸痛的后脖颈停下脚步,疲惫地叹息一声。他的身体如今虽然健康,体力却算不上好,忙碌一天后此时头晕眼花,脚步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迷宪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肩膀帮他稳住身形,半是建议半是要求道:“我们应该休息。”
陶子苏闭目等待眩晕过去,才点头应允道:“就地休息半小时,然后回驻地,晚上我还要讲课。”
听见他的话,迷宪抿着嘴唇蹙了蹙眉,却没有开口,他看着陶子苏盘腿坐下后,才放心地松开虚扶着陶子苏的双臂,靠近陶子苏坐在一旁。
陶子苏活动着脖颈,觉得自己颈椎生疼,他扭头笑眯眯地对迷宪招手道:“你再过来点。”
等迷宪不解地贴到他身旁后,陶子苏喟叹一声,就地一摊向后仰倒,卸了力道整个人都倚在迷宪的身侧,还将头仰起靠在迷宪肩膀上。
迷宪整个人都僵住了。
陶子苏语气依旧带着笑意:“肩膀借我一下。”
迷宪连忙点头,然后才想起陶子苏看不到,转而应道:“好。”
陶子苏满意地勾起嘴角,迷宪的身形尚带着少年人的消瘦,但是薄薄一层肌r_ou_覆在身上,倚靠时丝毫不会被骨骼硌到,反而能清晰地感知到绷紧的肌理的弹性。
“别紧张啊。”
迷宪闻言更紧张了。
感受到脑后的肌r_ou_再度绷紧,陶子苏总觉得自己欺负了对方,干脆坐起了身,迷宪却急了,强制着放松身体后急忙道:“不紧张!”
陶子苏这才重新倚靠回去。
黄昏的日光呈现气势滂沱的赤金色,尽数洒落在大地之上,陶子苏在阳光下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
这是他来到部落后最为舒适的一个时刻。
不知过了许久,陶子苏迷迷糊糊几乎要入睡,迷宪踌躇着低声问道:“我们以前,也是这样吗?”
陶子苏朦胧地应了声:“嗯哼。”过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迷宪在说什么,陡然惊坐而起,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迷宪。
“你怎么知道的?”
迷宪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与他过去就认识?
迷宪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才回道:“在我梦里,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只有你的眼睛能那么漂亮。”
陶子苏一时被迷宪过于唯心的回答惊住了,良久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颊因为这句夸耀而染上薄晕。
迷宪虽然平日里蠢萌,但是野兽般的直觉与对陶子苏的无脑吹却让他无数次得出正确的结论,陶子苏揉了揉脸,说服自己接受这一现实。
然后他抬脸粲然笑道:“当初比现在更亲近呐。”
迷宪咬着下唇似乎思考了片刻,然后试探般叫道:“桃子?”
陶子苏应了一声。
那个唯一能叫陶子苏“桃子”的人果然就是自己,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