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棽低垂着头,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黄毛稍微凑过去,听到他说,“谢谢你。”
黄毛心里一阵激荡,加快动作解开麻绳,给晏棽揉揉手腕,又拾起匕首递到晏棽手里,“不,不客气……给你……”
晏棽扶着墙壁缓缓直起身。黄毛牛皮膏药一样挨在晏棽身边搀扶他。秃头鄙夷地看了他俩一眼,扭过头去。
晏棽站稳了,忽然反手攥住黄毛的手。黄毛一愣,正觉得美滋滋的,肩膀猛地就被扎了一刀。
黄毛疼得大叫。四周的人一下子懵了。晏棽抽出墙角那根他早就盯好的木棍,趁其不备放倒跟前两个人,拔腿往门外跑。
秃头最先反应过来,“md,这回非剁了你不可!”
机会只有眨眼的一瞬。在五六个职业打手的包围下,晏棽这种没有功夫根底的普通人,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他还没跑到门口就被重新拖回去,两三个绑匪将他按在地上,另一个拉直他的右臂。
秃头气势汹汹从木料堆里拔出一把砍刀,抬脚将晏棽的右掌碾在靴下,“我胡三可没泰哥那么好脾气。今天你这根胳膊,我要定了!”
明晃晃的砍刀高举半空。
到了这个时候,晏棽反而不怕了。他尽力了,逃不出去是他命该如此。至于那件事,他更没什么好后悔的。哪怕再来一次,他还是得救那个小女孩。
砍刀飞快下落。
晏棽睁大充血的双眼,一瞬不瞬盯着寒光湛湛的刀锋,像是要亲眼看着右臂脱离自己的身体。
“不许动!警察!”
门板突然被撞开,一个巨大的空油桶砸进来撞翻胡三。小屋里刹那乱成一锅粥。绑匪四处逃窜。
晏棽片刻没犹豫,翻起身向门口冲过去。
“我操!”狂怒的嘶吼紧追在身后,刀锋森冷的寒意堪堪贴在了臂弯上。
晏棽寒毛根根直立,脚下却再也不能快了。他已经到了极限。
门口的人影忽然扑过来,抱紧晏棽半旋过身体。长而利的刀锋从那人的小臂一直划到手背。鲜血瞬间流水一样奔涌而出。
“盛林!”
晏棽脸色沾满盛林的血,被他护着倒在地上。
十七
急红眼的胡三又抡起砍刀朝盛林背上砍。晏棽眼疾手快抱着盛林往旁边滚开躲过一击。盛林左手趁机抖出一把瑞士军刀,扬腕甩出去,正中胡三手腕。
钢刀落地,胡三抱着手腕哇哇大叫。
外面响起嘈杂的警笛声。警察真的赶到了。一群乌合之众几分钟内悉数落网。
晏棽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把自己的衬衫撕成长条状,给盛林做远端包扎止血。
盛林用完好的左手捏了下晏棽的右臂,桃花眼弯起,忍痛露出一个浅笑,“还好,还能拿手术刀。”
晏棽手下略顿了顿,已经窜到嘴边的感谢咽了回去。“谢谢”两个字太轻薄,他说不出口。
绑匪被挨个压上警车。胡三手上血流如注,上车前恶狠狠地瞪视晏棽、盛林。
盛林扬起下巴,自上而下回视他,“胡三是吧。我记着了。”
胡三脸色变了数变,最后憋着一张青红交加的脸钻进警车里。
回程时,警察照顾伤号,让晏棽与盛林坐了唯一一辆警用轿车。
盛林手臂的血被暂时止住,万幸没伤到大血管和骨头。但是伤口从小臂蜿蜒到手背,足有二十多公分长。在地上躲闪胡三的时,伤口又沾了灰,必须尽快清创缝合打破伤风针。
晏棽盯着盛林皮开肉裂的手臂,眉心皱得能夹死只蚊子。
盛林因为失血脸色苍白,头也昏沉沉地只想睡觉。他被按着脑袋枕在晏棽肩膀上休息,目光迷迷蒙扫到晏棽露在外面的锁骨,抬手抹了下伤口周围的血迹,问:“谁弄的?”
“胡三。”晏棽稍微掩下领口。
盛林的手垂下去,含糊地咒骂:“混蛋。”
余下的话声音更低,晏棽往他那边凑了凑,听他快要睡着一样嘀咕,“……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
晏棽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脑子发晕。怜香惜玉……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还需要别人怜香惜玉。
晏棽啼笑皆非,连自责的情绪都被冲淡了几分。他揪一下盛林的头发,“会不会用成语啊你。不会别瞎说。”
盛林打个哈欠,歪在晏棽肩窝里真的睡着了。
晏棽低头看他的睡脸,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流动。他发现盛林犯迷糊的时候跟平时很不一样,上次喝醉酒也是,特别的……可爱。
不对,可爱这个词,好像也不适合用在男人身上。特别是盛林这种,格外傲慢又格外勇敢的男人。
警方提前联系了120。大约二十分钟后,警车在国道上与赶来的急救车相遇。晏棽跟盛林一起被转移到急救车上。
盛林睡得很沉,被担架抬过去也没有醒。医生给他清洗伤口的时候,受疼痛刺激睁了下眼,很快又睡过去。
救护车风驰电掣赶到附院。
出了这么大的事,p大的院校领导还有孟慎、徐鹏辉他们早就等在医院门口,看到救护车驶进医院大门,众人一拥而上,簇拥着小推车火速把盛林送进急诊室缝合伤口。
盛林在路上睡得安安稳稳,被挪到病床上之后反而醒了。医生已经穿好手术针开始缝合。盛林扭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像是对缝合过程很好奇。
缝完小臂,医生换针穿过手背伤处的皮肤,盛林的手指忽然很轻微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