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谢先生,我可能要占用一下你的私人时间了。”
萧以清扯下口罩挤进屋,将雨伞挂在衣钩上。
应该是话剧角色需要,萧以清留了胡子,还打乱了头发,说话间雅痞似的眯起眼睛。——那笑容简直是一支利箭,嗖地向谢宇射过来,扎穿高级中枢神经,溅出一地费洛蒙。
该死。谢宇心想,一把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几乎打破个人纪录。
正当对方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谢宇止住了他。
“萧以清。”他严肃地说,“我们暂时分开吧。”
对面显然一愣。
“我需要一段时间想想接下来的事,可是你在旁边我就无法思考,我本来情商不够,全靠智商活着,跟你在一起我就智商为零,难以维系生存。”
萧以清被这句话逗得笑出声来,慢慢又降下笑肌,变成尴尬的苦笑,随即他的脚跟退了半寸,提起右手摸了摸额角,目光游移露出一丝难以置信,再逐渐低垂视线,微抿嘴唇,眼神带出一点失望。这一系列演绎张力十足,包含丰富的情感层次,将一位中年男性的失恋表现得淋漓尽致,堪称业界典范。
不知道为什么,谢宇自动在脑内配上了这段解说,可能这样的话,他就不至于突然心软,撤销刚才的分手辞。
“你的暂时是指多久。”萧以清低声问,“一周?一个月?一年?无限期?”
“看情况,等我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有资格继续跟你……”
“你不用说了!”萧以清压着怒气打断他,“类似的话我听过无数遍了!”
接着他抬起头看着谢宇,不,应该是盯着他,眼神中表现出失望、伤心、愤恨、欲哭无泪种种情绪。
当然,还有爱。
唯独这一样东西,逼得谢宇避开目光,不敢和他对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萧以清咬牙缓缓道,“要么你收回之前的话,要么我们就此分手,没有什么暂时不暂时的。”
“我们分手吧。”谢宇脱口而出,生怕晚一秒就会改变主意。
“好,希望你不会后悔……”萧以清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又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接着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说实话,这完全不是谢宇想要的结果,他本来计划冷静一段时间,也许只需要一两个月,生活导入正轨之后,两个人就能回到正常的状态。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超出预期,不由任何人做主……
半小时后,一则娱乐新闻刷遍网络,著名演员萧以清驾驶轿车,在过江隧道口与卡车正面相撞,死于失血性休克。
与此同时,谢宇收到了延迟发送的六条信息。
那应该是他临终前编辑的,断断续续的句子仿佛暗语。
“其实今天的事我早有预感。”
“没有人是自由的。这无关政治,而关乎我们这个世界的真相。”
“你以为你看到了真相,可你看到永远是冰山一角,永远有更深、更黑暗、更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后面。”
“这样的世界我受够了。抱歉,谢宇,先走一步。”
“如果你明白这一切,也许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我爱你,这是我唯一的自由意志。”
☆、明窗净几
这是假新闻,这是炒作,这是一个玩笑,甚至一次报复分手的恶作剧。
谢宇设想了无数可能性。
在见到萧以清尸体的瞬间,它们被统统推翻了。
医院告别室的走廊水泄不通,四个保镖堵在门口,田倩暂时主持着场面,手里攥着一团早已浸透的纸巾,红肿着眼睛一一辨认,把记者等无关人士挡在外面,确认是吊唁者才请进屋里。
谢宇拨开人群挤到她面前。
田倩一见他,赶紧挽住、或者说架住他的胳膊,谢宇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再一想,大概她是害怕自己进屋之后控制不住情绪,当场崩溃,瘫倒在地?
“我没事。”谢宇礼貌地拨开她。
田倩嗯了一声却没松手,拉着他慢慢往里走,声音因鼻塞而嗡嗡作响:“医生说是多脏器受损,肝脾破裂出血,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他们抢救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救回来……肇事司机已经自首了,警方正在调查……”
谢宇跨过地上摆满的鲜花,着不同颜色的塑料纸,堆在一起十分杂乱,毫无美感可言,好像一堆垃圾,房间四壁挂着白纱,显得惨兮兮的。正对面的墙上,一张大幅遗照轻易吸引了他的视线,谢宇几乎是呆呆地望着它,直到肩膀被人轻轻撞了一下才回过神。
那人走向屋子中央的棺床,放下一束白花,鞠了三躬,默默退进一边的人群。谢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照着做,他没买花,两手空空,尴尬地站在那里,尴尬如同他的身份。现在的他算是什么?前男友?刚刚分手的前男友?刚刚甩了他并间接导致这场车祸的前男友?谢宇忽然觉得自己没脸见萧以清,也许萧以清根本就不想见他。
屋内空气冻结,只有细碎的脚步声,间杂低语或抽噎。
谢宇来到棺床前。
“这真的是萧以清吗。”他望着他的脸,突然问道。
“我也希望不是他……”田倩说。
刹那间谢宇产生了一股冲动,想直接掀开白布,一把将他揪起来摇晃几下。
他当然没有这么做。
谢宇弯下腰,从白布里捞出他的右手,那是他无比熟悉一只手,掌纹,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