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来身边来来去去都是人,突然间人去楼空,独馀他一人,身周恢复一片寂静,竟显出几分落寞空虚。
辗转反侧好半刻,虽有倦意却睡不太下,这些天宋炜白日陪着他,直到入夜看着他睡了才走,如今没宋炜看着他,竟不甚习惯了。
仅仅三天,就已习惯了那个男人的存在,甚至心生依赖了么?
魏小渺无声苦笑,心道,都说温柔能杀人,七王爷的温柔,正如一条绞索,绞在他的脖子上,紧一分松一分的慢慢缩束,慢慢的,杀死他……
宋炜离开渺然居,去御书房向皇帝请安。
皇帝笑说:“朕给你如此大好机会,让你能与心上人培养感情,你当如何感谢朕?”
宋炜回道:“两肋插刀,肝脑涂地。”
“别,朕可不要你又插刀又涂地的,朕身为皇帝要你一生忠心耿耿,但身为兄长要你一世圆满安好。”
“谢三哥。”
“你去魏小渺那也不知避讳,不怕人言可畏么?”
宋炜坦荡荡的说:“他人知晓我对他的心思又何妨,人言无可畏。”
皇帝若有所思,沉吟道:“这法子不错……”
谁知两年后,皇帝在某侍郎身上如法炮制,君臣绯闻弄得天下皆知,沸沸扬扬,此乃后话,于此按下不提。
“可已向你母亲请过安?”皇帝提醒询问。
“今日便去。”
“到底是母子,别太生分了。”
“臣弟晓得。”
宋炜和生母慧妃的感情本就不甚深厚,且自从他表明不愿争储后,慧妃更无法谅解他,多次与他争执,母子二人因而渐行疏离。
反之,生性豁达开朗的皇后待他极好,视之如亲儿,从不忌惮他,更不压制他,与其他皇子一视同仁的教导培育,称赞他是帝王之材。
她曾对他直言你若想当皇帝,便与你哥哥光明磊落的公平竞争,文以取贤,武胜以德,日后才能成为万民共戴的明君,也能得你兄弟辅助,宋家天下方能安稳太平。
说来宋家兄弟之所以能和睦相处,情感甚笃,很大部份原因出自皇后的教育使然,她是贤后,亦是慈母。
如此这般,皇后真心的教诲与无私的培育,倒让他与她更亲近些,这使得慧妃更忿然,认为这是皇后的阴谋,甚至曾怒极而言,说此生不愿再见此儿,就当是皇后生的他。
宋炜内心对母亲不无遗憾,可不曾后悔自己的选择。
一旦认定了谁,待之必一生尽心无悔。
对兄长是,对魏小渺亦是。
与皇帝谈过话后,宋炜出宫往慧太妃居住的娘家府邸而去,经年未见的慧太妃这次倒是见了他,未像以前总说不见,令人打发了他。
“儿子叩见母亲,祝母亲福泰安康。”宋炜以正礼向她跪地叩头。
慧太妃仪态万千的坐在上座看他,风韵犹存,美貌如昔,但神色清淡漠然,无见亲儿的喜悦,默默喝了盏茶,让他跪了片刻才出声道:“起来吧。”
宋炜这才起身,在她面前站着。
慧太妃没嘘寒问暖,直接问道:“听说你在魏小渺那儿待了三日,此事可真?”
宋炜坦白答覆:“是。”
“竟与一个阉人如此狎腻,叫人笑话。”慧太妃冷哼一声。“无什可说,你走罢。”
“儿子告退。”
“慢着。”
“母亲还有何吩咐?”
“下回过来,带着媳妇与儿子方能进门,否则咱母子这辈子还是别见了。”
“儿子晓得了。”宋炜告礼退下。
从头至尾一如以往面无表情,不悲不喜,亦无伤无愁,彷佛来向母亲见安只是件义务公事,不多带私人情感,兴许他天性中的冷漠寡淡,是遗传自母亲吧。
人云皇家无爱,不在兄弟们身上体现,倒在他们母子之间尽显无遗了。
回王府的路途中,忍不住还是调转了方向,往皇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