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灵的眼睛骤然一缩，屏幕上赫然便是安澜入狱时的那张照片，脸上还没有完全褪去少年的稚气，歪歪斜斜地穿着囚服，站在标着身高的背景前，面无表情。在大屏上看见自己的恋人的感觉的确不太好，虽然齐灵知道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和安澜的关系，但他还是想现在就走。

齐灵屏住呼吸盯着嘉丽，他倒是想听听看，身为安澜故友的嘉丽警官想要说什么。

“想必大家都认识他。”嘉丽缓缓地走下讲台，走到了下面坐着的学生前面，“这是代号v5即最高等级，真名叫安澜，或许你们习惯称呼他为黑珍珠。”

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嘉丽目的何在。

“同学们，你们也许在好奇为什么我要把当下最让我们警局头疼的罪犯的照片放出来。”嘉丽缓缓道，“在我左手边，是军事部的同学；右手边，是公安部的同学。以后你们当中也许有许多人，将来会像我一样，维护这个国家的荣誉和安全。你们以后，会和很多这种罪犯打交道。”

礼堂里安静了下来，齐灵凝眸注视着她。

“从你们踏入公安部和军事部那一刻起，你们的身体，精神和灵魂，都已经属于这个国家了，人类的利益将永远高于你们个人的利益。”嘉丽扫视整场，语气陡然沉降：“所以，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不要有太多私心。”

现场的气氛开始有些凝固，齐灵更是如坐针毡。

“当然，我并没有暗示你们当中有谁和他有关。”嘉丽道，“我也希望没有。”

这句话一出，连周围的各个教官的表情都变了几分。

“关于这一点，我自己认为自己做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不称职。”嘉丽诚恳的声音像是敲响在每个人心上的警钟，“我曾经有抓住他的机会，但是我没有把握住。”嘉丽深吸了一口气：“他曾经是我朋友。”

齐灵没想到，嘉丽会说出来。礼堂几乎像是一潭死水，所有学生都瞪大了眼睛，满目错愕。

“我想在那个时候，所谓的友情绊住了我，让我失去了抓捕他的良机。”嘉丽的声音中有几分浅浅的悲伤，“但是我清楚，只有当他重新站上法庭，他才能再次成为我的朋友。除此之外，在他逍遥法外的日子里，我和他，永远只是猫和老鼠的关系。”

全场无一处杂声，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屏息注视着嘉丽。

“我希望你们当中任何人，都不要有和我一样的感受。你们代表的是正义，这个国家的天平掌握在你们的手中，请你们永远，永远不要做出错误的事情来。我对你们每个人寄予深深的希望，无论何时，你们都是公正的一方。为银河系人类联盟献出自己的一切，谢谢大家。”

嘉丽深深地鞠了一躬，全场爆发出一阵汹涌的掌声。齐灵身旁的路易激情澎湃地鼓着掌，一转头，却见齐灵双手撑在自己膝盖上，表情有些怪异。

“齐灵，你发什么呆？”

齐灵抬头看了看他，慢慢地开始鼓掌。

大会结束后，齐灵没有换下系服，直接去了安澜的住处。安澜站在门背后盯着齐灵，盯了好一阵，视线从齐灵胸口上的金色纽扣，一直看到他脚上的长靴。

“你倒是让我进去啊？”齐灵感受到安澜有些炽热的视线，刚才他就一直这样被人盯着看了一路，“我来不及换衣服了。”

“我还以为军队派人来了。”安澜让齐灵进来，目光丝毫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齐灵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回荡着刚才嘉丽说的话。说实话，齐灵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做的任何一件事，明白自己做这件事潜藏的危险，明白一切的一切——

可是，齐灵心想，现在让他抽身，已经办不到了。

既然没有退路，不如走下去。齐灵苦笑了一下，或许自己根本配不上身上的这身衣服。

安澜见齐灵从进来起，脸色就很不对劲：“你怎么了？”

“听了一通嘉丽警官的演讲。”齐灵头往后仰着，有些疲惫的答，“感慨万千。”

“她都说了些什么？”

齐灵懒懒道：“正义啊，国家啊，人类啊。”

安澜微微挑眉：“你怎么想？”

齐灵沉默了半天，抬起头望着他：“每个人对正义的界定都不一样，我不能说，人类进化为异能人，丢失了人类本来拥有的单纯繁衍的能力，这算不算正义。”

齐灵少见地这么认真地诉说着什么，安澜的思绪一阵恍惚。

“但如果要我从全人类的角度来回答，这是正义的。”齐灵站起来，站在安澜面前，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如果从个人角度来回答，这是不正义的。”

安澜望着他，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