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小辈大约不明白这份情意有多重。你是个有出息的,我没什么能帮你,但若当时你能力不强,我一定会将你接到家中好生抚养,毕竟你父亲的儿子,就剩你一个了……”
卓修远说着叹了口气,“你父亲死的突然,死后家中立即生变,堡里的二三把手,你的庶兄弟们纷纷跳出来争产,好好一个家弄的乌烟瘴气,我们这一众老伙计,心都在滴血啊!可惜谁劝都没用,我当时意外之下还被你庶兄伤了,硬生生赶出温家……可怜你父去的仓促,我与他相交多年,竟连个念想的东西都没留下……”
说完卓修远收拾心情,“我呢,说这些也不是想让你同情,你不答理我也完全没关系,我能替你父亲看着你成长,带着温家堡走到高处,就心满意足了。”他皱纹横生的脸上此刻满是落寞,“你若不介意,把你父亲生前惯用的东西给我一两件做个念想,我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父亲生前的东西……”
“你温家堡有钱,可我也不想要贵重东西,你父亲常用的烟袋锅子就行。当然,你给别的也可以,比如那绾发玉冠,茶宠玉兽,不太贵重的,都行。”
卓修远眼睛有些红,“我之所言,皆是发自真心,你愿意给,我便接着,你若不信,也没关系。毕竟与我生死相交的人是你父亲,不是你……人和人是不同的。”
卓修远眸光微闪,似是忆起父亲,感触良多。
半晌,他看向卓修远,目光肯切,“卓叔直言于我,我亦不敢假意推委。父亲生前之物,我会抽空找出来,择两件送于卓叔,但这白时,我是真有点不太敢信——”
“不如这样,”他目光里闪着思索,“英雄会日子临近,江湖中人陆续到来,我就在大会开启前两天召集所有人,让大家一起见证开棺验尸。到那时候,若白时能请来平王,那么毋庸置疑,主理之人是他,可他若请不来平王……卓叔可不要怪我不给面子了,卢先生救死,我可是亲眼所见。”
卓修远眼睛微眯,神情突然变的非常亢奋,“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一定劝白小友抛却羞意,亲自写信与平王!”
温祁面上微笑轻浅,“我等着卓叔的好消息。”
……
卓修远与温祁出去后,房间里只剩卢栎白时两人。
白时冲卢栎展开了个无比亲切的笑容,“卢哥哥叫什么名字?我这次过来像打仗似的,还不知道你全名呢!”说着无比自来熟的坐到了卢栎对面。
“话可别乱说,”卢栎捧着茶盅,神色淡然,“没准我没你大。”
“我过完年就二十啦,”白时仿佛没听出卢栎声音里的疏离,笑眯眯自己拎着茶壶倒茶,“你呢?”
“过完年十七。”
白时瞪的眼睛睁圆,咬唇静了一会儿,才把刚刚叫哥的事尴尬压下去,上上下下看着卢栎,“真是完全看不出来!你看着相当成熟稳重,我以为你至少二十三四了呢!”
“是么?”卢栎眉眼平和,静静看着他,“我却是一眼就看出你二十了呢。”
白时嘴角抖了一下,笑容也没那么灿烂了,“你眼力真好。”
“当仵作,最重要得有一双好眼,”卢栎笑了,“白先生还是需要好生锻炼啊。”
白时:……
他就没见过这么气人的!
真不会话说,话赶话的都是讽刺,让人怎么接?这人一定没朋友!
白时收拾心情,准备再战,不想一个大白团子突然冲进房间,吓了他一跳!
虽然名字都有白,但大白对白时非常不友好,眼睛吊着牙齿呲着,冲白时威胁的‘汪汪’叫个不停,若非卢栎这个主人压着,大白能立时冲上去咬他一口!
白时吓的身体直往墙上靠,小脸煞白,眼看着就要掉泪。
卢栎斜了眼在大白后面的胡薇薇,蹲下身把大白搂在怀里,给它顺毛,“大白乖啊,没事没事……”
卓修远与温祁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卢栎身后有侍女,怀里有大狗,主仆二人再加一个大狗,把白时欺负的都要哭了!
白时看到他们回来,颤抖着叫了一声‘堡主’,那声音婉转又委屈,不是告状,胜似告状!
卓修远立刻跳脚,“这还得了……这还得了!卢先生,白小友怎么惹着你了,你这么欺负他!人宁愿让出主理位置给你,你不非不感激,还如此恩将仇报!”
“卓庄主慎言,”卢栎给大白顺着毛,眉眼平和安静,“由谁主理开棺验尸一事,温堡主还未有决定,怎么就成白时让给我的了?”
“你还敢狡辩——”
眼看着卓修远要忍不住使用武力,温祁伸手阻了,“卓叔,给我个面子。”
卓修远这才这狠狠瞪了卢栎一眼,拉过白时,甩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