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依稀好像听到是自己的声音在问他:“我能回哪儿去?”
然后自己就被高舜强硬地从地上拽了起来,他能看到高舜的眼中冒着火,眼睛更亮了,里面盛着的东西,像愤怒又像无奈,可,这是为了什么呢?汪洋看不懂。
高舜扔掉了伞,拖着他一路走一路走,就近找了宾馆,开了房间,放了一大缸满满的热水,然后就要扒自己的衣服。直到那时,汪洋才生出反抗的心思,手脚舞动,既打又逃,既怒又耻,还有一些他永远不愿意去正面相对的因素。
可惜,他饿了一天,又淋了一天雨,根本拗不过高舜两只铁一样的手臂,三两下就被他扒光了扔进浴缸里。
然后高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一尊石像,眼中除了些许嘲弄——像是嘲笑他先前死活不肯扒衣服的扭捏,又像是嘲弄他这身体可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情感。高舜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走出了浴室,他一个人被留在了空荡的浴室中。
温暖的水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刚刚赤裸被高舜注视时产生的忿恨和耻辱感慢慢散去,他的脑袋变得像浆糊一样迟钝,又开始不愿意思考了。
等他泡到水温慢慢变凉的时候,浴室的门又打开了,高舜拿着一套新衣服放在了架子上,“洗好就穿上衣服出来。”
汪洋只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完成穿衣出浴室的一整套行动,他出去的时候,高舜又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拽出一个大毛巾盖在他头上,“擦干。”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汪洋心底嘟囔,手慢慢挪了上去,开始擦头发,而高舜则在一旁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拿起衣服,走进了浴室。
等到汪洋头发擦得差不多的时候,高舜也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单手擦着自己的短发,身上套着棉麻的休闲服,身上还有一种湿润的水汽,晕得衣服都紧贴在他的躯体上。
高舜真不像是个高中生,身材高大,宽肩窄腰,胸膛和肩臂处肌肉微微勃起,充满了一种爆发感。
汪洋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在高舜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恍悟自己在干什么,当即觉得脸上火烧,下意识便嘟囔:“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闻言,高舜脸上笑意更甚,他坐到了对面的床上,两张床之间隔着一个床头柜的距离,“据我所知,我的学校比你好。”
汪洋一窒,又吃了一次瘪,他眼神闪烁,拿着毛巾盖在脑袋上狠狠一通乱揉,然后率性地丢开大毛巾,一头五颜六色的乱发便蓬松地乱张着,他甩了甩脑袋,狠狠地往床上一倒。摆明了不想再与高舜有交流。
高舜看着并不觉得厌恶,只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擦着头发,等到头发干了,便也甩开毛巾,然后问他:“想吃什么,我让人送点上来。”
汪洋躺在床上不吭声,假装自己死了:“……”
高舜看了他一会儿,拿起电话拨到前台去叫了两大碗热汤面,并要求多加辣椒面。
面送上来的时候,汪洋真的是有些睡眼迷蒙了,高舜把面端到他面前,他恍恍惚惚地除了会审,然后才坐起来,跟高舜一人一碗面,各自坐在自己床上,面对面吃了起来。
澡也洗好了,面也吃完了。房间里的灯就跟着熄灭了,时间才刚刚走到晚上八点的地方,窗外的雨根本停下的意思,窗子被打得沙沙作响,衬得屋子里更安静了。
“你为什么会在那儿?”良久,黑暗里,汪洋出声。
高舜有些混沌的意识停滞了一下,随即变得清晰,几乎是从昨天早上早早起床开始,他就没有休息过了,躺到床上后他才觉出一种疲倦。在汪洋出声的前一刻,他几乎快要睡过去了。
汪洋的问题他听到了,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知道为什么,高舜并不想骗这个孩子。
“真的睡着了……”半晌,没等到回答的汪洋喃喃自语。
随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时间一点点流走,就在高舜的意识陷入最后的混沌时,他仿佛又听到汪洋的声音了,“妈……”
后半夜,窗子外的大雨以一种不可控制的状态倾盆泼洒着,天地间的一切都被雨声席卷了,高舜在睡梦中隐隐能感知到外界的恶劣天气,意识里还浮沉着一些对明早天气的担忧。
但等到第二天真正醒来的时候,居然是阳光普照的好日子。
高舜洗漱好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路面半干,空气清新得像洗过一样,庭院大概一早就有人打扫过了,根本看不出受了一夜风雨的摧残,枝干和草地上还时不时有飞鸟来回停落跳跃。
日子还真他妈是蛋疼,管你昨天如何,一个日出就翻过一张新页。高舜暗忖。
此时汪洋呻吟着从床上醒了:“操,二木,能别一大早就作死吗?把窗帘拉上行不行!”
高舜回头,看床上的人像个虫子一样,将被子全部卷到自己身上,一拱一拱地将自己的脑袋包住,大概几秒后,蚕茧猛地爆开,汪洋一把做了起来,头上的呆毛乱翘,抬头看向高舜,眼里尽是尴尬和说不清为什么的一些受挫感。
“我今天要回去了,你回不回去?”高舜适时抛出话题。
汪洋的尴尬稍稍缓解,矜持地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还有事。”
高舜点头,心里倒不怎么相信,但也不追问,“需要我帮你买票吗?”
汪洋顿时又炸毛,像受了侮辱一样,正准备开口喷毒液,高舜便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