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是端午,今年则选在了冬至。
可是他又不懂江湖事,也跟王家没来往,为什么要……殷青玉犹豫地看着惜香。
惜香善解人意地笑道:“许是庄主看公子闷了这么久,所以才让你出去走走的……王家有个梅园,种了四五亩梅花,如今正是梅花开的时候,公子去散散心赏赏花也好呀!”
到了王家,简单见过了礼,殷凤翔在正厅同王老爷子闲聊,厅堂上还有其他一些江湖人物,谈论的都是江湖事,殷青玉自然格格不入,于是在仆从的引导下出了厅,走进了鼎鼎有名的梅园。
这个园子果真名不虚传,一树树的梅花明艳如火,淡雅的梅香沁人心脾。前一日才下过雪,虽然天气晴朗,地上积雪仍有半尺厚,踩在柔软的雪上,呼吸着阵阵寒香的空气,一时忘却内心的积郁,当真精神了不少。
园中有些江湖客人也在闲步赏梅,还有几个家眷也在此流连观赏。
碧空万里,白雪红梅,美景如画。殷青玉不由心中一动,吩咐身边跟随的小厮,去取白纸和画笔。
他信步观赏着,隐约瞧见西南角落似有点点鹅黄,原来那头种了一小片腊梅,他不由欣喜地走过去。
腊梅香气更为浓郁,花朵秀美,殷青玉站在树下看得正出神,忽然身后有人轻声道:“青玉!”
一回头,看到眼前的面容,顿时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是……他!
呼吸几乎停止,而胸口重重一震,分不清是梦是真……就这么直直地对视着他,却说不出一个字。
“青玉!” 程飞眼中也满是震惊欢喜,“真的是你……我以为,我们再也……”他声音颤抖。
“……阿飞!”殷青玉终于能够开口,一开口心就酸涩得厉害。他急忙抑制住。
心像突然破了个洞,狂喜、惊惶、悲苦、委屈……直欲倾泻而下!
“青玉!上天有眼,能让我在这里……”程飞把他双手紧紧握在手中,忽然皱眉,“你脸色不好,人也瘦了……”端详着他苍白的脸,心疼极了。
灼热的温度从他手掌传来,殷青玉似乎醒悟到了什么,只觉心如针扎,慢慢抽回手。
察觉他的躲避,程飞握得更紧,半点不肯放松,急道:“青玉,怎么了!难道……你不想见到我?你还在怪我?”
殷青玉垂下眼,迟疑片刻终于开口:“没有……我挺好的,你不必担心……凌姑娘对你一片真心,你们……”
“你在说些什么!”程飞猛然打断他,气得不知该笑该哭,自己日夜苦苦思念他,他上来就提凌微微!“我们之间的事,跟凌姑娘有什么关系?……不错,我爹是喜欢她,可我们只是朋友,我心里从来只有你!”
听他坦言无忌地诉说情感,殷青玉心头一震,仿佛热流淌过肺腑,竟然不再感觉到身上北风的寒冷。
啊,原来是这样的……他和自己一样,都没有割舍当初……
眼眶发热,声音更低:“如果你后悔……”自己是决计不会怪他的。
“我为什么要后悔!”程飞断然道,眉间却又出现一丝懊恼,“……若说后悔,大概就是那一晚……”
他叹了口气,声音黯然。“那天晚上我是想同你道歉的,不承想,被殷凤翔发觉……见不到你,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急……我更怕,连累了你。”他凝视着心上人,“青玉,你可还好么?殷凤翔可曾为难你?”
此言一出,仿佛万钧雷霆,又似刺骨钢锥,殷青玉只觉眼前蓦地一暗,手脚瞬间冰凉,那些数不尽的屈辱难堪画面纷纷涌了上来;他僵立着,像是一个不着寸缕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上,所有的一切都被人看穿。
见他脸色剧变,程飞担心地追问:“青玉?”
殷青玉也不知自己是怎样开的口,他用尽所有努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放心……我还好……”
程飞半信半疑,总觉得有些不对,皱眉又问:“真的?”
殷青玉慢慢迎上他的目光,认真地道:“是。”
程飞看他除了荏弱些,浑身上下似乎也并无不妥,这才松了口气:“也是,你毕竟是他哥哥,他总会顾及一些……”
再平常不过的话,听在殷青玉耳中却是莫大的讽刺,他不禁脸色惨白。
程飞看他身子颤抖,关切地问:“是不是太冷了?雪天里要多穿些。”说着伸臂要把他搂进怀里。
不想殷青玉却陡然退了一步,对他的亲密举动似乎十分抗拒。
程飞满是不解,又有些受伤,柔声问:“怎么了?你还是怪我?”
“我……”殷青玉困难地动了动嘴唇,他此刻如万蚁噬心,极为自惭形秽,注视着雪地,咬着牙继续往下说,“我,我前些时候得了一种病……身上都是毒疮……好脏……”
“是吗?”程飞又急又心疼地跨上前,“大夫怎么说?现在好些了吗?你家里人怎么照顾你的?还疼吗,我看看!”他着急地重新捉住殷青玉的手。
“……已经没事了。”殷青玉还是想挣脱。
程飞紧抓着不让。“真的已经好了?大夫这么说的?还有没有不舒服?”
殷青玉犹豫着,点了点头。“已经好了。可是……”他肩膀颤动,头也垂得极低,“可是真的很丑陋……很脏……你如果见到,一定……”
见他这般失落痛苦,程飞又心疼又好笑:“只是一场病,都过去了,还怕它做什么?过去的事别再想了,只要你现在好好的……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