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开电视,歪坐沙发,两条长腿架在茶几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旋转把玩着一卷胶卷,森冷阴沉的气息扑面而来。茶几上的碗碟饭盒都被他粗暴扫开,油腻腻的残渣与灰白的碗碟碎片摊了一地。茶几正中搁了一只被砸成两半的相机,附近散乱着几张照片。——怎么看怎么像大老婆派私家侦探抓了奸,拿着照片回家兴师问罪。何影帝十分悚然地咽了口口水,赶紧扫掉脑中这不合时宜的想象。他若无其事地关了门,开了灯,放下东西,摘了眼镜,这才镇定地上前几步,靠近杀气腾腾的夏大佬。“六一哥,”他开口道,脸上还是如往常一般坦然诚恳的神情。无辜得很,老实得很。夏六一一脚踹到他膝盖上,登时将他踹跪了下去!何初三摔倒在油腻碎片中,膝盖往下顿时扎了两腿碎渣。他暗忍着痛,撑地跪直起来,抬眼看着夏六一,仍是面色镇定。“六一哥。”他又唤了一声。夏六一黑着脸,声音森冷,“谁拍的?什么时候拍的?怎么拍的?”桌上那几张照片和那些尚未洗出来的胶片,全是他从公司里刚出来的样子。有站在公司门口的,有弯腰进车的,最见鬼的是一张清晰的近照——他开着车窗,坐在车里神色淡然地抽烟!这他妈拍的时候站得有多近?藏得有多好?!何初三老老实实挨个回答问题,“我拍的。周末不加班的时候。我穿了阿爸的衣服。”夏六一咬了咬牙,冷笑道,“行啊,何阿三,长能耐啊?!业余时间还玩起跟踪来了是吧?!难怪提到条子就幸灾乐祸,你他妈也是条子是吧?!”何初三抬眼看了看他,给出了十分专业的辩解,“没有,六一哥,我体能测试肯定不合格,又是金融生,做警察不合适,最多进廉政公署。”夏六一跳起来又踹了他一脚!“他妈的还跟老子顶嘴!收声!”何初三往地上一扑,歪歪扭扭地爬起来,这回乖乖地不吭声了。夏六一一屁股坐回去,拍了拍沙发扶手,“行啊,何阿三,老子还真不该小瞧你。这大半年的装贞操男,跟小荷约会,送东西吃饭,昨天去‘看病’,都是做给老子看的,嗯?”何初三老实点头,“嗯。”夏六一从喉咙里挤出一丝气音,蓦地跳起来一把拽住他头发,“啪”一下将他整个脑袋按在了茶几上,抓起地上一块油腻沾血的碎块,抵着他喉口,笑得满脸都是狰狞,“你还真有种承认?活得不耐烦了?”何初三侧脸被压得扁扁的,眼睛努力转动着看向他,嘴唇蠕动着道,“六一哥,稍等一下。”夏六一疑惑地略微松手,何初三小心翼翼转过身,从茶几下面翻出张布手巾,把那块形状尖锐的瓷盘碎块从夏六一掌心里拿出来,仔细替夏大佬擦了手,抹去沾在指尖上的一点碎渣,垫上手巾,再把碎片放回去。然后认命地把脸往茶几上重新一贴,“你继续,小心别割了手。”“……”夏六一。夏六一丢了碎片,扒了何初三的西装外套卷成条,劈头盖脸地把他抽了一顿!一边抽一边破口大骂,“他妈的!你以为这么演一段老子就下不了手是吧?!扑街仔!混账玩意儿!玩你大佬?!老子今天抽死你!”何初三穿着单薄衬衫,抱头护脸,一边躲一边闷笑。夏六一看见他低头颤肩膀,就气不打一处来,连骂带打,连抽带踹,直揍了他十几分钟才消停。夏大佬发泄得厉害,完事之后,大叉着腿坐在沙发上,咬着牙喘气,眼看着何小瘪三鬼鬼祟祟地想直起腰,又一脚将他踹了回去!“六一哥,别打了,”何初三趁势抱着他小腿,“我明天还见客户。”“见你妈……”夏六一刚想接着踹他,看见何初三摇摇晃晃站起来、膝盖往下的西装裤上都是碎片与血迹,黑着脸将腿抽了回来。何初三扶着茶几站直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惨状,然后弯腰将膝盖上一块渗着血的碎渣轻轻拔掉,一小股血流顿时跟着往外涌。夏六一心头一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滚去换条裤子,出来擦药。”何初三正拔着碎片的手一顿,抬眼看着他。这个心狠手辣的黑道大佬,能够单人双刀砍翻数十人,能够一拳将八尺壮汉的脑袋砸进地里——说要抽死他,却把自己抽了个气喘吁吁。见过多少残酷血腥,却见不得他膝盖上一道小伤。他踩着满地碎片摇晃着向前走了一步,膝盖一弯,一下子栽到了夏六一身上!夏六一先是一惊,以为他被自己揍晕了,结果手忙脚乱将他埋在自己肩窝里的脑袋掰起来,却是屁事没有!何初三满脸都是忍痛忍出来的冷汗,迎着他没来记得收回去的担忧目光,收拢双臂环抱住他的腰。“干什么?下去!”夏六一只觉得这小子被打傻了,无力的右手往他脑门上啪地拍了一下。“六一哥,”何初三趴在他身上低声唤道,目光温柔,眼角含笑。他抱着夏六一,向来神情老实诚恳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狡猾狡猾的笑容。“六一哥,你要知道……像我这种人,你如果下不了手的话,就再也推不开了。”他突然低下头,覆上夏六一的唇。夏大佬千算万算,都没料到这混账玩意儿竟敢如此大胆,猝不及防之下,大脑当机,呆成了一块木头!何小瘪三连舌头都挤了进来,温柔缱绻地舔他的唇齿,在他舌尖上轻轻顶弄。夏六一上一次接吻经历还是十几年前某间潮湿发霉的暗红色房间里,某个浓妆艳抹的不知名的女人,厚重的脂粉味道、混合着酒臭与唇膏味的嘴巴,令他当即推开人跳下床去,呕吐不止。现在陡然遭了这么清新温柔的一下,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