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的暗慕之情,是一点都不在意。所以他该干嘛还是干嘛,该找这小子吃饭就找这小子吃饭,该教他打桌球就打桌球,该尝试强迫他给自己管账就继续尝试……只不过心里留存了点心思,想给这小子开个荤。他认定这胆大包天的混小子是读书读傻了、没什么社交,好不容易有个大佬罩着他,一时错把兄弟情义当成了心动,姑娘的美味都还没尝过,就走上对男人有兴趣的道路了。——夏大佬,稍等一下,你确定这说的不是你自己?好吧,夏大佬冒天下之大不韪殴打笔者的事情暂且不提,且说他有了这样一个笃定的判断之后,对何初三的发育问题愈发关怀。没事儿就盘算着给他家小阿三找这样一个场合、那样一个场合,准备让这小子体验一把鱼水之欢。马总经理屁颠屁颠地打电话跟他总总总经理汇报,“大佬,姓何那小子吃了狗胆,说他周日下午不跟你打桌球了。”“又要复习考试?他不是去银行实习了吗?”夏六一在那头叉着芝士肠。“他说你上周找了个靓女跟他贴身教学,他一不小心扭伤了手,到现在还没好!我看绝对是装的,大佬!这小子找借口躲你呢!你一声令下,我立刻把他揪出来削一顿!”“削什么削!削坏了你赔得起吗?!拎过来陪老子看电影。”于是周日的下午何初三苦了吧唧地被“拎”进黑社会公司的私家豪华影院换成了一个一看就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旧皮包,鼻梁上还夹着一个眼镜。“眼睛终于看瞎了?”夏六一躺在夏威夷躺椅上关怀他。“经理说我看起来太年轻,需要戴个眼镜唬唬人,”何初三说,“我有九十度近视。”夏六一嗤了一声,将鱼蛋碗推给他,何初三老老实实地叉了一只,“六一哥你慢慢看,我在旁边看论文材料,不吵你。”夏六一对他这种连挤站在公车上都要竭力举着双手仰头看书的本事,实在是习以为常,也懒得削他了,只是漫不经心地裹着纱布的左手食指,“草!你小子真会做戏,这是‘扭伤’?”“不是,昨天打工的时候切伤的。”“切伤?你不是在茶餐厅端盘子吗?”“上个月开始学切菜了,阿华叔的店搬到城寨外面,生意很好,人手不够。”夏六一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转头继续看电影。这是1990年的冬天,蛟龙城寨的搬迁工作进入中段,大部分居民分发到了政府补偿的房屋和赔偿款。何初三和他几十年前流落入城寨中的阿爸,因为在香港境内居住满七年,顺利获得永久居留权,正儿八经地成为了这座海上城市里的一员。并且还依照家里那上下两间小破房的规模,分到了位于九龙城码头附近的一户唐楼居屋。只是何家阿爸仍然是个无照牙医的身份,未能获得合法行医的资格,在外头开不了诊所,他只能被迫退休养老。好在何初三顺利找到实习工作,每个月还有一两千块钱补贴家用。阿华叔的老招牌新阿华冰室,正好开在唐楼楼下,所以何初三除去每周四天在银行实习,其余课余时间仍然在新阿华冰室打工。今天他原本也应当带伤端盘子,结果中午一过,他在阿华叔的咆哮声中,夹起旧公文包一溜烟逃窜,自觉自愿地抵达桌球室门口,“被拎去陪大佬”。夏六一大摇大摆躺在椅子上看今年的大片《天若有情》,华仔在震天的尖叫声中车场飙车,疯狂无畏,帅得没边没际。夏大佬不以为然地发表评论,“嗤,这算个屁,早玩腻了。”“你飙过机车?”何初三问。夏六一冷笑一声,显摆道,“十六岁就是九龙城一霸,上车场从来没输过!”何初三微微皱起眉头,担忧地问,“没出过事吧?”“……当然没有!”后来摔断腿、被青龙关了一个月禁闭、从此严禁碰机车的夏六一。这他妈小狐狸像能看透人心一般,用一种非常复杂诡异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直看得夏六一要恼羞成怒了,才老气横秋地叹口气,“没事就好。”夏大佬重重一拍椅子扶手,何初三立刻收声低头,专心看书。他借着夏六一专门让人摆在他茶几上的小台灯,悉悉索索将手头的论文材料看完,细心地将两大页笔记折起来,与材料一起收进公文包。抬头一看,夏大佬已经偏头睡着了。夏六一昨晚陪几个新上任的探长喝酒,应酬到大半夜,电影看了一半就开始打瞌睡。有幸只看到了黑社会小混混与富家千金的浪漫情缘,没目睹最后混混的大佬惨死,混混自己身负重伤、与仇人同归于尽的结局。眉目清秀的女孩穿着婚纱赤脚在风里奔跑,混混在鲜血里苟延残喘着发出最后的抽搐。年轻的歌手轻声唱着《短暂的温柔》:也许注定我们的忧郁,永远也挥不去。甜言蜜语也不能说明,这是美好结局。生命的憧憬从不清晰,为什么要清醒……何初三静悄悄地直起身,凑近夏六一的椅子,在黑暗中慢慢地俯下身去……却只是拿起夏六一随手甩在一边的外套,轻轻替他盖上。
第十四章
夏大佬领着骁骑堂旗下大大小小几百号人马,四处打压肥七之流,新店遍地开花,生意昌隆地过了这一整年。到年底崔“掌柜”账本一出,从大佬到马仔,统统赚了个盆满钵满。夏六一在圣诞夜包了自家夜总会开庆功大会,请了列位长老与几十个排得上名号的兄弟,红包大派,通宵大乐。他是个眼尖、心狠、手毒的大佬,对外大刀阔斧、狠打狠捞,对内又走亲民路线,十分地豪爽大方、平易近人,钞票大棒轮番伺候,不管哪路人马都被管教得服服帖帖、唯他龙头是瞻。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