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兄佩服!来来,咱们再喝一杯。况先生,有你相陪,周兄弟这山水逍遥,倒是连在下也羡慕起来了。”
他话锋突然转到况中流身上倒也罢了,周子峻却突然心中一动,心道他怎说是况先生陪我?只听况中流道:“你几次三番扭转话题拍我马屁,这份用心倒也难得。你在练什么功夫?需知练功无捷径,妄想一步登天,小心一朝打回原形。你神阳、上关阳气郁结,已渐成形,这些日子,天柱、天突、神阙可有异样?我劝你暂且休息一阵,将那郁气先通泄了才是,否则走火入魔事小,若连小命都丢了,那才真是大丈夫当如是呢!”
白未听到中途已是脸色微变,但他也当真沉得住气,待得况中流说完,他已神色恢复如常,只哈哈笑道:“原来况先生竟是位大夫。好眼力!多谢况先生关心,在下省得。来来,喝酒,喝酒!”
周子峻心知况中流说的不假,但见白未这般镇定却也不禁暗暗佩服,眼角瞥到况中流眼露冷笑,不由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赶紧喝酒岔开了。
一时天色将晚,榆县却也到了。白未一力邀请二人同往客栈暂宿一宿,言道横竖房间有多,又道:“家母与我一般好交朋友,若见了周兄弟这般少年才俊,定然十分欢喜。”周子峻连道不敢,只说他二人一早便要再度启程,终是坚持谢了。白未虽是遗憾,却也不再强求,自往客栈寻他母亲去了。一时渡口安静下来,几条航船摇摇晃晃,在这暮色中轻轻打着哈欠。
周子峻也在打哈欠,却不是因为困。他适才多饮了几杯酒,脸上红通通的,冷风一吹,倒还清醒了些。他二人都喝了不少,不敢就此回船上安歇,因此携了手到岸上散散,况中流倒也罢了,周子峻却是眉开眼笑,说不出的欢喜。
况中流觉了,忍不住便挖苦他道:“好了,别老像个猴子似地抓耳挠腮,旁人看着还不以为你在发酒疯。你再翻几个跟斗,只怕铜钱都要砸一地了。”
周子峻哈哈大笑,突然双脚一蹬,竟当真凌空向前翻了个跟斗!况中流不防他当真,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正欲讽刺他两句,突见周子峻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他,不知怎么突然心口一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听周子峻轻声道:“况先生,我说了只怕你不信。你这会儿虽还戴着面具,但我就知道你是在笑。我连你笑的样子都想得出来。只要你高兴,我再翻十个二十个一百个跟斗又有何妨。”
况中流听得一怔,心道我高兴?我作什么高兴?
只听周子峻又道:“况先生,我之前一直在想你为何会答应上白未的船,后来我就知道啦。你是看出他身上不好想提点他是不是?我看他那人固执得紧,未必便肯听你的话,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医生救人知无不言,病人听不听话却不是你管得了的。”
况中流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却道:“我看你喜欢他得紧,他那般盛情相邀,你怎不跟去?”
周子峻笑道:“况先生,你放心。我知道你觉得白未这人来历不明,不好结交。我也不是看谁都是好人的傻瓜,我是喜欢他豪爽,但此刻咱们有麻烦在身,似他那般大摇大摆呼喝霸道,威风自是威风,却不免引的人注意,便是你不说,我也不会同他去的。”
况中流忍不住道:“我何时说了什么?”
周子峻微微一笑,却不回答,突然目光一转,道:“况先生,你看那边山上有座庙,咱们去看看?”说着不待况中流回答,大步朝那边山上奔去。况中流啼笑皆非,心道这孩子怎么喝了酒性子变得这么急躁,倒还不如刚刚让他倒头睡觉呢。然而此刻既已出来,只得跟了上去。
二十、
及至走到近前,天已黑尽了,月光皎洁,照在庙门牌匾之上,原来却是一处禹王庙。南方多水患,各地多有建禹王庙以求保佑的,只榆县是个小地方,这庙自也不大,此刻庙门紧闭,显是不接外客的了。
这自是难不倒他二人,况中流在周子峻臂上微微一提,二人跃过围墙,轻飘飘落在院内。周子峻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况中流,笑嘻嘻地道:“况先生,你怕我醉了摔跟斗吗?”
况中流冷冷地道:“我怕你醉了把人家庙拆了。”
周子峻嘻嘻笑个不停,却并不言语,只往里走。他虽有些醉意,但脚步却还稳健,一时进了正殿,殿内香火却尚未熄,残烛摇曳,正照着禹王坐像。只见那禹王面如满月,双目细长,下巴浑圆,十分富态。周子峻先道:“可是胡扯。大禹治水何等辛苦,怎么可能是个胖子?这哪里是禹王,猪王吧!”
况中流淡淡地道:“大禹治水十三载,十三载后天下太平,他百事无忧,慢慢地养成这副模样也未可知。”
周子峻哈哈大笑。
他摇摇晃晃四下张望,突见西首墙上刻了数行文字,过去一看,晕晕乎乎地却看不大明白,只看清了“梅梁”、“飞去”、“水草”几字,当下道:“况先生,这写的是什么?”
况中流道:“这写的是此庙的一则神迹。说是前朝修建此庙时,万事俱备,唯缺一梁。突一日风雨大作,河中漂来一木,当地人取以为梁,是为梅梁。”
周子峻插口道:“梅花树那么细脆,怎么能做屋梁?可见是骗人!”
况中流冷笑道:“不学无术。梅。枏。古人云荆州曰梅,扬州曰枏。说的是这种树两个称呼,枏又作楠,所以此处所谓的梅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