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云淡风轻的,但出口的话已然和之前有了不同,能听得出几分劝诫的意思,甚至丢了客套显得直接起来。
太子当然能明白这种转变的由来是如何,那日好不容易得了灵佛的首肯,该吩咐的道理,宗政帝第一时间就和他仔仔细细地说过了,但是赵勉这心里就是各种不痛快,人人都告诉他要好好做这大邺的太子,可是你看看,每每到这时候,谁都能来压他一头,这个嫌他没用,那个嫌他无德,不仅要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来帮衬,现在这家伙竟然还敢对自己当面指手画脚,谁有他这太子做的憋屈的?
只是哪怕赵勉再不甘,他还是知晓不能和顾相檀起冲突,于是咬咬牙压下了涌到胸口的火气,闷声道:“罢了罢了,本宫还真会跟一个外乡来的乡巴佬计较吗?只是你得记住,人到了国子寺以后就该好好学东西,免得浪费了灵佛给你千方百计挣来的一番苦心!”说完狠狠甩袖当先进了门内。
赵溯低头称是,待赵勉进了门这才吩咐自家的侍从起来,瞧着他那狼狈的样子,并未责怪,只说:“莫要挂怀,以后仔细着点就是了。”
回头又对顾相檀和赵鸢颔首致谢,接着在两旁或兴味或鄙夷的目光下带着侍从也进了寺内。
顾相檀悄悄的和赵鸢对视一眼,赵鸢眼中依旧透着不赞同的神色,顾相檀却回了一个悠然的笑容。
进了堂内,顾相檀见赵溯自行寻了个最边角的位置坐了,他暗自思量了一番也坐了下来,后头比他们早到的赵则便凑过了头。
“灵佛灵佛,太子方才在外头是不是又不高兴了?”
顾相檀睨了他一眼,小声道:“你这般问好像早知道他会不高兴似得。”
谁知赵则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是啊,我同锦妃娘娘也是这么说的,没想到今日一来果真落实了,那赵溯不过是做了他的受气包而已。”
顾相檀疑惑:“那他为何不高兴?”
赵则嘿嘿一笑,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门说:“他是不乐意这个太子妃呗,其实也难怪……”
“难怪?你见过那贡小姐吗?”
“见过啊,”赵则颔首,“我觉得挺好的,不过……比起太子的心上人来还是差了些。”
“太子的心上人?”
按理说要换个人顾相檀定不会问这么多,对方也说不定会生疑,但眼前之人是赵则,顾相檀同他从来不计较那么多礼数,赵则更不会太过注意顾相檀的一言一行,将他的每一句话都分析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对,灵佛知晓是谁么?”
顾相檀知晓,就算他不知晓,照赵则的说法,这京里能把贡懿陵的姿色给比的“差远了”的人无非也就一个了。
“梅家大小姐?”
“哎,就是她!灵佛也听说过梅渐熙的美名啊?”
“那日中秋家宴有幸得见,的确倾国倾城。”
“嗯,京中喜欢她的人可多了,听说每日里他们梅家的门都要被媒婆踏破了。”
顾相檀哭笑不得:“你从哪儿听来这些的?”一个少年人,怎会知晓这么多边边角角的事儿。
“娘娘宫里的丫鬟一直在说啊。”
顾相檀叹了口气,锦妃娘娘待赵则是好,但是赵则若要长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地方在这上头却未必能给他添上多少助力,好在赵则是个励志竭精的杨雄之才,醴泉无源,芝草无根,人贵自勉。
“不过那梅家大小姐却至今未嫁。”
“这缘由你不会也知道吧?”
“当然知道啦,”赵则还挺自得的,“哼哼,因着她也有心上人。”
此时赵界自门外走来,折扇轻舞,闲庭信步,只目光在瞥到远处的赵溯时,忽的一顿,继而又若无其事地笑了开来,路过顾相檀身旁时还照常见了礼。
“灵佛你就不好奇是哪一个吗?”见顾相檀不问了,赵则没劲了。
“谁呀?”顾相檀转回眼,配合地说。
赵则神秘兮兮道:“御国将军,曹钦!”片刻,还像是怕顾相檀忘了似的,又补了句:“就是我四哥啦。”
顾相檀讶然:“可是曹将军不是久在边关么,梅大小姐又怎么识得他的?”
“说书的讲的啊,京里每日的茶楼戏坊不知要把我四哥的英勇事迹翻来覆去说上多少遍,他的画像还挂在城中最大的文房四宝阁孤芳斋的正中墙上呢,是大才子付枫老先生几年前亲自动的笔,那叫一个fēng_liú倜傥英武非凡,天下想嫁给我四哥的女子,能从宫门口一路排到边疆去,上到八十老妪,下到八岁幼童,那梅家大小姐不动心才怪,就是苦了太子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赵则话语里不由透出一股子掩不住的自豪和幸灾乐祸来。
“不过我也不懂了,要是太子真喜欢,皇上怎么可能不愿意呢,梅家的家世也不算太差,就算是做个侧妃也好啊。”只要皇上点了头,梅渐熙再怎么想也是没用的。
顾相檀道:“贡家小姐一看就是知书达理兰心蕙质的才女,想必皇上也是不舍得她受了委屈吧。”这倒是真话,梅渐熙美是美,但是比起贡懿陵的德才来差得何止又是天上地下,想必几年之内,为了稳住这位太子妃和背后的敬国公,皇上都不会允许太子在这上头有二心的,顾相檀不得不承认,赵攸虽没有一颗玲珑心,但是偶尔看人的眼色倒真是老辣独到,或许也正是他当年做下了这样的决定,上辈子到最后,才算是勉强保住了赵勉这一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