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出来,吴远翔便开始着手处理事故判定以及索赔等事宜。等他理出个头绪,回到家里,才感到胸部隐隐作疼。之前冷屿昂也执意要他做个检查,但他确实没有心情,本来早就对这次旅行做出了周全的计划,想到全泡汤了,情绪不由一落千丈,是很失落的。
可能是撞到方向盘了吧,过几天就好了。然而半夜的时候,突然咯血。冷屿昂立刻将他打包,丢进了医院。
经过照片,发现折了根肋骨。冷屿昂的脸色很不好,差点就把他吊起来毒打一顿。
自知理亏,吴远翔不敢辩驳。乖乖地办理了住院手续。住院期间,员工陆陆续续来看望他,就连许久不见的袁创豪和高朗也来了。他自认为不需要朋友。然而朋友多,还是有用。
袁创豪大概有麻烦事缠身,留下花篮和补品就离开了。高朗则向他寒嘘问暖,陪他到半夜。冷屿昂一直坐在外面,没有露面。送走了客人,吴远翔便迫不及待地喊他进来,和他腻在一块。
一个人再艰难,人生也是基本平滑的。就像他那样,遇到过风风雨雨,都能顺利挨过去。爱情自不必提,大多数人,都挣扎其中,有的妥协了,有的想再碰碰运气,看能否等来,生命中那个唯一。
他的生命轨迹,是从遇到冷屿昂开始改变的。可说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一个男人交心,也许还会厮守一辈子。本以为,萧蓉,就是他的另一半,尽管有些勉强,但也算一种接济。可是这个老掉牙的无趣故事很快结束,新的章篇开启。
出院回到家里,发现冷屿昂收走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不禁感到有些茫然,差点忍不住胡乱猜测。
然而拨通对方的电话,并无任何异常,那人只是说,住得不太习惯,暂时搬出去一段时间。却对他见面的要求,婉然相拒。
不知是不是自己敏感,吴远翔感到他在远离自己。可能会回来。也可能会消失。
人心是复杂的,就算它不善变。人心是善变的,就算它不复杂。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支配,也就更无法控制别人的所感所知。冷屿昂到底怎样,他不敢断言。但他敢肯定的是,男人对自己,不存在嫌弃,或者厌倦。
一个人的精神等级决定他今后的生活以及思维深浅。误区的收缩和迷宫的变换皆由藏在灵魂中的精髓来实现。价值观的不断调整,自我人格的修炼,与此息息相关。当初他正是看中他这一点,才跨出了那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但是要看清一个人,谈何容易。就好比一件冬衣,外面几层,内里几层,你哪能都看得穿?
吴远翔步到了阳台上。夕阳正好,彩霞灿烂。月亮的影子,悄然露了出来。好比命运之上的那只手,傲然悬空,不动声色。手指一动,就是灾难。手心一握,便是逆转。没有强势的翻云覆雨,只是淡淡的瞬息万变。
光是这瞬息万变,就让蝼蚁一样的人类活得那么艰难。就是想看清一个小小的真相,也是不得要领。自我的感觉,很真,但总是错误的。
太阳落下山时,一只鸟从他眼前飞过。他不由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还是刚读高一的少年,由于无可救药地恋上了一个女生,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学校的操场边树木绰绰,绿草如茵。她喜欢看书,静静地坐在那里。每天,他都会跑到实验楼的楼顶,在楼顶上追逐她的身影。只是这样看着她,就觉得幸福至极。
楼顶的前面是她的倩影,她的发,她的脸,她的专注,她的恬静都美好地映在眼里。楼顶后面是一片田野,田野上时不时有白鹭飞过,一片清新的乡村气息。他独自一人,在上面度过了整整三年。在毕业前,终于忍不住向她告白。
然而这个他认为是如此纯洁美丽善良的犹如天使一样的女孩,却只是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并把这件事大肆宣扬,仿佛要他知道他有多么多么不配似的。
49
冷屿昂一走,他又成了孤家寡人。
有谈天,无说地;有吟诗,无作对。
高朗倒是对他热络起来了,老是邀他去喝酒。喝就喝吧,反正自己又没偷人。
开玩笑而已。不说心胸有多开阔,至少他心态比较好。对于男人来说,这特别重要。如果难于承受,就不能顶天立地,成不了一根支柱。男人可以过刚易折,但不可草草堕落。
很久不见,感觉高朗有些变化,好像对自己,有点真正的无所顾忌了。以前他总爱耍小聪明,说话也讲究艺术,其实这些他都不在乎,只要本质好,就不会拒绝与人相处。
注重利益,心有所图,也许是高朗对他人的一致看法。他当然不会看得那么深,只觉得这是人的通性,所以习惯性地弯来绕去,步步为营。而吴远翔想得从不复杂,你有情,我有义,情义是彼此交往最基本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他跟冷屿昂一样,求同存异,不时刻心存戒心,也不随自己喜好持有偏见。
酒席散了之后,吴远翔给袁创豪拨了个电话,问他人在哪里,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我在广州呢。”
“你跑这么远做什么?”
“唉,你不知道……”
听他细细说来,吴远翔才晓得这段时间他有多么惨。这家伙向来花心,不久前看上了一个小他十几岁的少年。既然贪图他的年轻美貌,自然要容忍对方的肤浅幼稚,可他却容忍不了。有天晚上,因为一件琐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然后他就摔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