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虽然我几近全瞎,但我父亲打造的东西,我还是认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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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笑松把那两片琐叠在一起,果然是分毫不差。蝶翼中央都有一个细孔,想来本来是有物穿过系在一处的。
“这块玉琐是我的,我非常珍视,一直带在身上。但是,为什麽有一块会在你手里?”
老人沈默。一时间那灯焰跳动得更是闪烁不定,满殿的壁画似乎都活了起来,沈笑松那种窒息的感觉更强烈了。
“那你可知道为什麽有一块会在你手里?”
沈笑松道:“一直都在我身上……”
老人眯缝著眼,悠悠地道:“一直?那麽,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你知道吗?”见沈笑松睁大眼睛,眼神中一片茫然,悠然道,“我是好心,我无意害你。画已经成灰了,把这两块玉琐砸碎吧,离开这里,走吧,走到哪里都好,就是不要留在这里。”
沈笑松冲口道:“为什麽不能留在这里?难道这里有鬼?”一言出口,只觉那大殿内阴风更紧,寒意陡生。只见老人脸上挂著个奇特的笑容,缓缓地道,“深山古刹,有鬼又有何稀奇?说不定……我就是鬼?或者……”伸手一指,道,“那从画上走下来的人,就是鬼?或者,这壁上画的人,年久日深,又感了此山的灵气,成了妖魅?”嘿嘿笑著,靠近了沈笑松,道,“或者……这寺庙里,全部都是鬼?你身边的,都是鬼?”
沈笑松不自觉地退後了一步。老人的牙齿露在了嘴唇外面,他的牙已经掉了大半,还剩著的几颗,闪著白森森的光。
老人抬起手向沈笑松伸过去,沈笑松又後退了一步,老人枯瘦的手却从袖中伸出,拍了拍他的肩头。“笑松啊,听我一言,走吧。我今天跟你说句实话,当初你来,我只当你是路人,托你画眉,是我也为这画成了痴,情非得已。如果我早知道……那时候就不会留你在寺庙里过夜了。”
沈笑松道:“我见了这画,这玉琐,你就算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
老人脸色一寒,厉声道:“如果你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沈笑松冷笑道:“我倒想看看,这深山古刹,有多少妖魔鬼怪?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鬼,见见也开开眼界!”
老人气得发抖,指著他道:“执迷不悟,执迷不悟!你……你不就是为了那画上的人?”
沈笑松道:“不错!光为了那画中人,我也不会走。何况还有这些谜团,我不弄清楚,更不会离开!”
老人面色气得发青,道:“滚出去!滚出我这里!”
沈笑松冷冷道:“我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过夜。一进这大殿里我就难受,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些什麽?”
老人忽然冷笑道:“你以为这里面藏了什麽?”
沈笑松道:“既然是秘密,又怎麽能为外人所道知?”一转身走了出去。
沈笑松在外面睡了几夜,也未踏进寺庙一步。只是夜夜无梦,画中人却再未来与他相会,沈笑松只得日日对著那画叹气。
“怎麽?梦不到了?”
沈笑松没回头,只是道:“若梦得到,我又岂会这般失魂落魄。”
“我再劝你一句,回头是岸。”
沈笑松站起身,向老人深深一揖,道:“那日多有冒犯,笑松在这里赔礼了。”
老人摇摇头,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可您却什麽也不肯告诉我。”
老人叹道:“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沈笑松忽然侧耳倾听,笑道,“哪家府上在放鞭炮,好大的阵仗,隔了半座山都听得到。”
老人道:“是郭府,翻过山去就是。很大一片府第,人丁兴旺啊。也是因为这山,太安静哪……声音才会传得这麽远……”
沈笑松喃喃道:“郭府?”
老人道:“是啊,你上山来的时候,难道就没看到?”想了想又道,“是了,你是从东边上山的,郭府是在西边。”
沈笑松突然道:“我想起来了,那日我到山上去寻那黛石,有个姑娘的轿子被强人劫了,是我救下来的。那姑娘就姓郭,必定是郭府上的小姐了。”
老人点点头道:“我年轻的时候,曾到他府上去画过画。不过,我那时候见到的小姐,现在也该是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了,你见的应该是她孙女儿吧。”又摇头道,“实在是过得快啊……一眨眼,我也是垂垂老矣……老喽,老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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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笑松笑道:“那郭府必定很是富有?”
老人道:“不错。说来也奇,那郭府是从外乡迁来的,也迁来了数十年了。但对过去却是讳莫如深,他们富有,也心善,施舍众多。但他们祖籍何处,却是怎麽也打听不到。按说这麽一大家子,也该有迹可寻吧?可是,怎麽也找不到,有哪家姓郭的大族……後来住久了,处熟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笑松笑道:“难不成是连姓都改了?”
老人脸一板,喝道:“胡说!还能有这般不孝的人?死了还有什麽脸面去见自己祖宗?”
沈笑松也觉自己是胡说八道,赔笑道:“难道是避祸而来?”
老人想了半日,道:“也看不出什麽端倪来。唉唉,我也对他们不熟,不说了,不说了。”耳中听著那鞭炮声久久不绝,叹道,“唉,人家是过年了,这深山老林,唉唉……”
沈笑松见老人脸上颇有孤寂之色,便笑道:“不是有我在这里陪你老人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