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去还是一片昏暗。白雪反射着盈盈微光,战甲相互摩挲,间或夹着树枝断裂的声音,平静之中蕴含着森森杀气。
少卿跨在马上,沉沉眼光缓缓扫过晦暗的天空,抹一把脸上的雪,一声呼啸,迎风去了......
第十七章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狄人便追来了,当先一人一身银白色的盔甲,些些微光在其上流转反复,腰间悬一柄宝剑,面目英俊,行动间顾盼飞扬。最奇的是青年将军,大战告捷,该当是得意非常的,他眉目间非但没有一丝得意的神色,反而无比小心谨慎起来。
那人正是李遥。奔雷城一战,将他年少轻狂的心尽皆毁得半分也不剩了,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让他背负着耻辱活下去,还不如让他死在奔雷城中的好。但他还是要活下去,他要活着斩下那人的首级。
问遍军中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将他们杀得打败的人叫什么性命。虽然不知道性命,但那人的身影,没一个神情,每一个举动,日日夜夜在他脑中回想。这样的人,也是燕军中唯一能令他惧怕的人了。因此他才到这里来,因他坚信在这最后一场决定生死的打仗中能见到那人的身影,介时他会狠狠的,将那人赋予他的一切耻辱十倍的偿还给他。但他没有想到,那人居然没有来。一片苍茫的白中耀眼的红中,什么都见到了,就是没有见到那人淡蓝色的身影。
他是不会悄无声息的死在别人手中的,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就像上次一样,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那柄该死的剑,划下深深的伤痕。这一次,该由他来!
摆手止住了要进入谷中的士兵。
两边高山环绕,唯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通到山外。天黑沉沉的,一颗星子也看不见,两旁树木长草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没有一丝声音,死一样的寂静,杀气总是藏在这样的寂静当中!
左手一挥,让一队士兵进入谷中打探情况。很快便有人回来了,只说谷中见不到一个人影,满地都是丢弃的盔甲旌旗,树木有砍伐的痕迹,想来燕军走得匆忙,连兵器都来不及拾捡了。
笑了,燕军如此大败,哪里还能有反击的能力!便让士兵并作两列,徐徐入了山谷。
果然满地狼藉,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盔甲,本该高高飘扬起来的旌旗现今像破布一样丢在地上,被人任意践踏。
很静,风穿过树枝,呜呜的响,森冷森冷的,直冻得战马不停的喷鼻。
战靴踩得积雪咯吱咯吱的响!听不见人声,一派可怕的寂静。
李遥面上忽然一凉,伸手去摸,借着微弱的光芒,掌心中是几颗没有化开的小雪珠。身旁树枝瑟瑟抖动,又落下一片雪来。
不止树木,连大地都在颤抖。李遥暗叫不好,立即呼喝兵士保持队形向谷口冲去。两旁的山在颤抖,无数巨大的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燃着火,连天也烧红了。
火借风势,枯败的枝叶顷刻间便被包围在熊熊火海中。战马软了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冲天的火焰将它卷了进去,挣扎着,悲嘶着,化为一团焦炭。
齐整的队伍乱了,高高举起的旌旗被溅起的火星烧得面目全非,再也拿捏不住,落叶般飘落下来,就像燕军丢弃的战旗那样,被人任意践踏。
很热,盔甲被烤得烫手,头发被烧着了,浓烟滚滚,迷蒙视线,躲避不及,身体被滚落的石头碾成肉泥。尸体绊住了脚,跌倒,被后面的人踩上,一个一个的人从背后踏了上去,爬不起来,手指紧紧抠着地,鲜红的血从口里涌了出来,最后一丝微弱的呻吟也被狂风吹散了。
李遥知道那个人一定在谷口等着他,除了那个人,谁还能在危急中想出这样的妙策来。一勒缰绳,纵马急行,拦住了乱纷纷的士兵。一剑挥去,鲜血喷了他一身,宛如地狱恶鬼。
谁敢乱我就杀了谁!;
赤红的眼,飞扬的发!
众人被镇住了,惶急的心一点一点平静下来,但慢慢复了队形。
前方突然开阔起来,终于到了谷口!
火光从脚下绵延出去,红通通一片,对方的战甲,战马也成了红色的了。
急急挥动手中令旗,出了谷的兵士顾不得扑灭身上的火,按照李遥的指示站定位置,一手执盾一手执剑,布成圆阵。
少卿花费了这么多心机,就是为了乱他军心,哪里能容得他布好阵势?因此狄人还未站稳,便听到燕军鼓声如雷,那如云战马,从两翼包抄上来。奔驰迅捷,时而如尖锥,时而如长虹,顷刻便到了己方阵前。
圆阵虽然擅长防御,但惊魂未定,阵势还未形成,骤然又遇到这么强大的冲击,两边早就出现了空隙。
燕军破了他的防御,却也不急着进攻,而是纵横交错,分割包围,让他们再也不能聚拢起来。
李遥知道不好,但现今这种状况,要再重新布好阵势也是不能够的了,只能喝令士兵三个一组,拼死冲出包围,合成方阵。守在外围的士兵拿起弓箭,轮番拉弓,边打边退。
少卿见他这样,微微一笑,命击鼓的人变更鼓声,原本雄浑的鼓声登时变成了十击一缓。鼓声是军队前行后退的号令,鼓声变了,骑兵的阵势也随之变更。原本只做正兵的骑队退了回来,只在周围游走;游兵反倒居前,士兵或用长刀,或用长枪,砍、削、挑、刺,将敌人冲得凌乱不堪;而那冲击敌阵的陷骑却成了策应的部从。往来军队之间,如乌云般聚散无常,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