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他又回到了初三那年,好像还是在那个集体宿舍里,还是那张床上,但是杜高天却从他的床上,抱走了自己的被子,放回到他自己的床上,那一晚,他一个人睡在那张床上,没有了杜高天熟悉的怀抱,一整晚他都没有睡着。
他又发现自己坐在学校操场后的台阶上,远远望着篮球场上的杜高天,对方穿了一套短袖运动衣,正满头大汗地跟同学打篮球,而球场外,有一个女孩子一直都在为杜高天加油呐喊,他知道那是杜高天的女朋友。
然后他又发现自己站在了花坛一角,偷偷地看着前面的杜高天和他女朋友,搂在一起忘情地探索着对方的身体。身边似乎有风吹过,他觉得有点冷。
一个个场景越来越乱,最后他发现自己坐在一个阴暗的地下通道里,身边空无一人,旁边有嘀嗒嘀嗒的滴水声,单调得让人心灰如死,他玩着手中一把水果刀,一遍又一遍地在手里比划着。
“夏久胜——”一个叫声突然响起,他抬起头,望着一个人远远朝他奔来,灰黑色的四周,让他看不清对方,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对方很熟悉。
“你想干嘛——”那人一把握住他的手,大声地问。
夏久胜抬头望向他的脸,突然感觉有点陌生,这让他有些心悸,缩了缩身子,紧张地问:“你是谁?”
“你不会连我也忘了吧?我是——”对方的话只说到一半,夏久胜一激灵,人已醒了过来。
茫然地望了望四周,人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刚才在做梦。
被子被掀开了,身子露在外面,难怪在梦里也觉得冷。夏久胜慢慢坐起来,摸摸额头,却意外地一头汗。
他披上床头的外套,去卫生间。
在水笼头前洗了洗脸,人彻底清醒过来,他望着镜中的自己,依然是帅气逼人,脸上看不到任何眼袋、黑斑、细纹,就像最美的玉石雕刻成的雕像,完美。
可是再完美的身体,如果没有承载快乐的灵魂,能算得上完美吗?
想到妈妈晚上说过的话,夏久胜的眼睛有点干涩。他打开水笼头,捧起一鞠水泼在脸上,倔强得不肯让眼泪流出来。
回到房间,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辗转反侧了好久,依然没有任何困意,他干脆穿上衣服下了楼。
轻轻打开后门,走到了后院。
现在还不到三点,后半夜的西北风很大,刮在身上刺骨地寒冷,夏久胜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任西北风对着身体不停地吹着。
文文和奇奇听到动静,从远处跑过来,在夏久胜身上打转,欢快地摇着尾巴。
夏久胜摸了摸它们的头,打发它们继续去前院守鸡舍。
※※※
夏妈妈这晚也没有睡好,断断续续地做了很多恶梦,最后一个梦里,他看到阳阳突然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呯地一声砸在她面前,吓得她大叫一声,猛地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心仍然怦怦乱跳,夏妈妈打开床头灯,看时间才四点出头,心头的惊恐依然挥之不去,她披衣下床,到隔壁儿子的房间,轻轻推开房门。
门开了,夏妈妈用手机照了一下床上,见床上只有两个孩子,阳阳没在,她不敢置信地走到床头去看,夏久胜确实没有在床上。
夏妈妈急忙回到屋里,摇醒夏爸爸,嘴里急促地说:“建军,建军,快醒醒,阳阳不见了——”
夏爸爸迷糊中醒过来,一听老婆的话,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嘴里叫道:“怎么回事?”
“我刚去阳阳的房间,看到他没有在房间里。”夏妈妈声音都带哭腔了。
“会不会上厕所了?”夏爸爸听说只是儿子没有在房间里,松了一口气,安慰地问道。
“应该不在,灯没开。”夏妈妈有点心急火燎,“你快起来,我们一起去找找。”
“好。”夏爸爸顾不得冷,穿好衣服,急急忙忙与夏妈妈下了楼。
楼下灯黑着,没有人,大门也锁得好好的,没有人出去过,又去后门,看到门虚掩着,看来儿子真的出门了。
打开门,西北风刮进来,夏爸爸被寒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正要出去,就看到后院排水沟边的石头上,一个身影影影绰绰坐在那里,在腊月十三四的月光下,看起来像一块冰雕立在那里,说不出的寂寞孤独无助。
夏妈妈正在奇怪老公为什么不动了,一抬头,也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儿子,整个人呆住了。眼泪猛地流出来,双手用力抱着老公的胳膊,嘴唇剧烈地抖动着。
夏久胜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望见父母站在门口,站起来拍了拍身体,在这里坐了这么久,身上都有霜花了。
“爸,妈,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夏久胜走到他们面前,脸上挂起笑容,问道。
“阳阳——”夏妈妈一把搂住儿子,见他身上凉得像冰一样,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多久了,心疼得整个人像要爆炸了,猛地哭出来:“如果你不在了,叫妈怎么活啊——”
“妈,你想什么呢?我好好的,怎么会不在?”夏久胜在这里坐久了,不知怎么的,心里反而变得说不出的宁静。
※※※
这天的事发生后,夏久胜和父母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似乎大家都忘了这件事。
夏久胜也乐得装糊涂,不过他接下来的时间,却变得非常忙,因为聂红军带着他的团队来了。
聂红军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