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合上眼睛,疲惫的靠在了墙边。
那时雷卷问戚少商,“你是要息红泪,还是要霹雳堂?”
“我要息红泪!”十九岁的戚少商为了息红泪,与亲兄一般的雷卷割袍断义,叛出霹雳堂。而如今,雷卷也已经不在了。
“他说他要我,可是,却从来没有真正要过,只有这句话,天天在我耳边回响。我活着,似乎也只为了这句话……”
为了这句话,她可以牺牲她辛苦建立的城堡,牺牲女子最宝贵的青春、贞节、名誉,甚至可以对芦苇丛中的现实视而不见……可这样的息红泪还是那个敢爱敢恨、果敢任性的息红泪吗?!抑或,即使江湖第一美人也不过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宁愿舍弃自尊和人格去换取一段名存实亡的爱情?!是她教他要忠于自己的感情,到头来却为了一句话把自己绑死了。
戚少商在门外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离开了,转身时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他相信息红泪听得到,也希望她会想得通。
九月初七
戚少商又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朋友。郝连春水一去不返,他狠狠地捶打着柱子,再愤恨再懊悔,却也无能为力。猛然想起安顺客栈时顾惜朝那句话,原来无能的感觉真的能把人折磨得发疯!!
幸好郝连留下了一点线索,当李师师为他引见到那几位开封府的牢头时,戚少商觉得自己像由地狱爬回了人间——这几个赫然就是那天在山神庙外抓走顾惜朝的人!九幽神君的五大弟子,他甚至能叫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号来!九幽、顾惜朝、开封府、鱼池子、逆水寒,终于连在了一起。逆水寒的真相即将在这开封府大牢里彻底解开,虽然这对他和顾惜朝来说,不知是福是祸——事件中牵涉最深的两人都落网了,一切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开始。
想到顾惜朝,一直压抑的沉重都涌上了心头。他现在如何?是生?是死?若是活着,他们还会见面吗?可见着了又能如何?若是死了……戚少商猛喘口气,不敢再想下去。是福不是祸,是祸,也终究躲不过。最好是能完成国家大事保得天下太平,最坏也就不过是个死。生可同寝、死能共穴,这样也不错!想到那人若被自己拖累,定然会怒得鼓起一张心不甘情不愿的脸,戚少商不禁微微弯起了嘴角。
厚重的石门,需要内外共同合力才推得开,缓慢敞开的时候没有半点声音。里面一片漆黑,比黑夜还要黑,连戚少商这样夜视极好的人也得用力眨了几下那双大眼,才能重新看到路。龙涉虚举起火把走在前面,余下四人跟着,走动时有意无意地把戚少商困在了中间。六人穿过一条长长的窄道,头上矮沉的天顶豁然开朗,空气夹杂着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声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鬼叫充斥了耳朵。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戚少商四处打量。这鱼池子其实是个挖空了的山腹,七拐八弯的路两旁是一个个凹进去的山洞,竖起几条木柱就算是监牢了。那些鬼叫,就是两边张牙舞爪的犯人的叫声。拐了几个弯,到了一个像是腹心位置的地方,外边的异味和叫声几乎被隔绝了。
龙涉虚甩黑了火把,四周再次没有了一丝光亮,然而众人俱是武功高强之辈,稍稍适应后,依然视如白昼。戚少商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九幽神君那个扭曲的怪影在石壁上伸缩浮动着,可是,他却完全看不见那怪影是如何在一招之间夺去他手中的逆水寒剑。
“戚少商,你是人才,跟我,愿意吗?像顾惜朝他们一样。”听九幽提到顾惜朝,戚少商感到自己数日来堵得发慌堵得结实的心,再次在胸腔里怦怦地跳动起来!还活着!他还活着!是死是活都要两个人在一起!惜朝,惜朝,等着我!
胸中的壮志豪情陡然激发,连脑子都灵光了不少。听那言下之意,九幽似要招揽他,可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傅宗书要他戚少商死?这其间的关系,实在耐人寻味。戚少商大眼闪了闪,忽然冷冷开口嘲讽道:“你充其量是傅宗书身边的一条走狗,”学着那人的样子,努力装出一副刻薄鄙夷的表情,“你要我像顾惜朝和他们一样,做狗的狗,奴的奴……”
挑拨离间他不屑做,不等于他不会做——所以,惜朝啊,现在形势不由人,我也是不得已才连带骂上你的。若让九幽老怪得知你我关系这么“和睦”,我们是断不能活着走出这鱼池子。
正骂得痛快间,一个阴影掠上了眼角,戚少商心中咯噔一跳,像受到无形的牵引一般,极缓慢地转过头去。洞内明明没有光,可那身影却像逆着微弱的光线,被投射在他眼中、心上——卷发、束腰、长腿,低着头,动作机械地一下下扫着地上的灰尘,卑微而压抑。
“顾、惜、朝……”三个刻在心头上的字,就那样脱口而出。戚少商想,他该更凶狠一点、更咬牙切齿一点,更愁大苦深一点的,可喊出嘴来,却那么的沉郁温柔,相思的味道浓得让人耳朵发酸。细不可闻的女声轻啐了口,戚少商立马像被窥破了心事那般老脸一热!
那逆光的背影颤了颤,顿住,然后同样极其缓慢的,回转了身子。
顾惜朝!!!惜朝,惜朝,惜朝……戚少商瞪大了眼睛,突然什么都不想了,满心满脑只剩下那个缱绻饶舌的名字,纠缠了他生生世世的名字,剜在他的肉里,刻在他的骨中。
他脸容明显的消瘦了,看到戚少商,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