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太阳虽然不会从西边升起,一江春水却很有可能向西流,所以杜公子今夜突然对明月发生了兴趣,一点也不奇怪。
其时杜青染和林峰正后背抵着后背地坐在林峰房间的地上,一人手上一只啤酒瓶,杜青染手上还多了只烟。
房里没开灯,月光自落地窗流泻而入,满满地盈了整个房间,烟头上的火光,在满屋的银色月光中发着微弱的红色光亮……
这样的夜晚,如此美丽,这样的月色,如此柔软,柔软得让人感动──透过落地窗看着窗外那轮圆月,有那么一瞬间,杜青染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几乎可以叫作柔情的东西。
柔软的,还有他和林峰的娓娓夜谈。
“你那么小就贩毒?”
“哪能叫贩毒?干过那种事的男孩子不少,不管学校好不好,几乎每个学校都有几个卖大麻的学生,大都是想挣点零花钱。我一个人住个大公寓,我妈她人我看不到,钱倒是给得不少,我不缺钱花,只是日子过得无聊,觉得帮他们卖大麻刺激好玩,还可以交一帮子很酷的朋友……现在想来,我这个人大慨天生就不安份,这点倒是跟我老妈很象。”
杜青染一声轻笑:“你象你老妈的,岂只这一点……后来呢?”
“我在学校卖了半年大麻,居然没被抓住,后来就跟那几个黑社会的混熟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哪会认识黑道大哥?都是些小喽罗。其中有个大块头,他拳打得很好,听说年轻时打过黑市拳,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就流落成了黑帮的打手。他很喜欢我,经常指点我打拳,我练了那么多年的舞蹈,动作倒是学得又快又规范,就是把打拳当成了舞来跳……”
月光里立即蹦出一个跳着“拳舞”的小帅哥……杜青染忍俊不禁,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林峰也笑了:“其他几个人经常看得发笑,他倒是从来不恼,还是很认真地教我,说我年纪小没力气,等长大了有劲了,就会打得很好……倒真是个好人。”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厉害?”当日初识之时,二人曾经并肩作战,可惜那时杜青染没功夫看林峰。
“看跟谁比,遇上专业玩拳的,肯定变成长跑比赛。”
杜青染又给逗乐了,问他:“这个人你还有联系?”
林峰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经黯然:“就是因为他,我十三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了……”
“因为他?”
“也不能说是因为他,那种事迟早也会发生,只是碰巧是他。”
“……?”
“那天吃了晚饭,我无事可做,就跑去找他学拳。我的直觉一向很灵,不过那时我也不懂直觉什么的,只是一靠近他们几个合住的房子就觉得不对,然后就发现门没关,当时只感到心惊肉跳……没敢出声,我悄悄溜进去摸到客厅,然后就看见他倒在客厅的壁炉前,一动不动,上衣都给血染红了……我吓坏了,想跑,又怕他还有救,后来一想还是赶快跑出去求救,刚一动身,就听见有人从后院进来,我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好对上那个人的眼睛,那个人手上有枪,还好,我当时反应很快,他还没抬手,我已经开跑……”
“他……没追?”
“追了,没追上。我对那一带很熟,几分钟就把他们甩开了。”
“你没去报警?”
“青……我在卖大麻呢,身上还有两百块钱的赃款……现在我当然知道不会有事,但当时我只有十三岁,又一直跟黑帮混,早把条子当成了敌人,哪会想到要报警!”
“你就那么……跑了?”
“对,就那么跑了。我害怕他们追到家里杀人灭口,连家都没敢回,一件礼行没带,身上就只有两百块现金。我在公路拦的顺风车,换了七八辆,最后跑到圣迪亚哥才停下……现在我觉得自己还真是个超人,看见凶杀现场,又和凶手见了面,居然没被吓疯。”
“你……再也没回过家?”
林峰喝口啤酒,轻声道:“没有。从那时开始,我就没用过我妈一分钱,我再见她时,都快二十岁了。”
“那……你靠什么为生?”十三岁的小孩离家出走,到现在还混得人模人样,在杜青染看来,简直是天方夜潭。
“象我这样的流浪儿这个国家不少,什么样的原因都有。好在这个国家还算富有,很多人也很大方,慈善机构又多,就算是乞讨一般也不会饿死,只要不沾上毒瘾就成……不过我倒没怎么要过钱,刚开始时,主要在加油站和洗车场帮忙……”
“不是说没有固定住址找不到工作吗?”
“那倒不一定。并不是每个人都规矩守法,有些老板想省税,再说我一个半大孩子就是个帮忙的,没那些正规手续,老板看我手脚干净,都比较照顾我,后来有个洗车场的老板还让我住在店里。”
“也没人通知社会福利机构?你那么小应该送代养家庭啊。”
“青,你肯定不清楚代养是怎么回事。说是代养,其实家境好的人家一般都会直接收养,肯代养的大都是穷人,有不少人是为了政府的补贴才代养小孩,那样的人家,小孩哪里过得好?给我工作的那些人,对社保系统熟得很,有些自己就是代养家庭长大的,大都不抱好感。”
“那……你怎么干上这一行的?”
──洗车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成一个商业间谍的!
林峰又喝了口酒:“那些工没干多久,我就找了个‘高薪’工作──我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