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场就打了哈欠,转头看旁边的周平,也专心看戏呢。看得出周平是真喜欢,李天乐心里也高兴。周平是一脸认真,李天乐又暗自笑他,都是被父母拐带的,年纪青青就有了这老头嗜好。
周平一眼也顾不上看自己,李天乐心里痒痒,就在桌下摸上了周平的大腿。先用手掌磨蹭,后用食指轻划,一点点向里,一点点向里,慢慢移到大腿内侧,越来越接近股间的位置。
周平是个脸上藏不住事儿的人,马上脸就变了颜色,慌张地拔拉开李天乐的手,又端起盖碗,灌下一口热茶,想掩去脸上的情绪。
事实证明,脸皮是越磨越厚的。李天乐愈挫愈勇,周平刚一撤回手,李天乐又一次摸了上来,不像刚才那么轻柔挑逗,而是摸两下,拍两下,再摸两下,又拍两下。拍的手劲还不小,一下一下的,渐渐的跟上了台上的锣鼓点。
要是换了家里,李天乐这么闹他,周平早就上嘴咬了。咬人,周平新添的表达方式,对象只限于李天乐。周平不能说话,只能靠写字来表达思想。李天乐有时故意使坏,明明理解了周平的意思,却还是拿腔拿调,一哼一哈的打岔。周平要拿本儿写,李天乐就捣乱,抓周平写字的笔头,揪写字用的小本儿,什么幼稚他干什么。周平急于让李天乐明白他的意思,又被打扰的写不成字,一肚子的火直往脑门窜。有次也是被闹急了,周平磨着牙就啃上了李天乐揪他衣袖的手。从那之后就有点上瘾,李天乐只要一逗他,周平就乐着亮出一嘴白牙,琢磨着下嘴的地方。
要咬嘛就狠狠咬,见血才算。周平不,他到底心里还是舍不得下重口,怕咬疼了李天乐,每回咬人都点到为止,其实跟含了一口没两样,只多了两排浅浅的牙印。周平是自觉解了恨,报了仇,李天乐那可上火了。温软的唇舌,湿热的口腔,半轻不重的咬上来,跟拱火差不多。一次被周平咬了手指后,周平的舌尖无意中舔了李天乐的指腹,麻痒的感觉漫延开来,李天乐终于发现不妙。再这么撩拨下去,自己那点理智加情感就全被火热的yù_wàng烧没了,还是见好就收吧。就这样,虽然李天乐也被周平咬得挺上瘾,可也不敢再造次,轻易不敢再逗他了。
周平伸手按住李天乐的手。像早就等着似的,李天乐反转手掌,将周平的手牢牢握住,还略带得意的冲周平乐。周平挣了挣,李天乐不放手。只要不影响看台上,周平也就随他去了,就让他握着好了。
轻轻揉捏着周平的手,李天乐又瞥了两眼台上,悄悄凑到周平耳边,嘴唇几乎贴上了周平的脸侧,缓缓的说,“你瞧台上那喘的,拉风箱似的,烧火合适了。”
周平低头忍笑,从桌上碟子里,一碟五块码的整整齐齐的绿豆糕里拣了一块,塞进李天乐嘴里,让他老实点,堵堵嘴。再抬头看台上,武生戏费体力,基本功不扎实根本撑不下一场戏来,台上役黑衣店主的演员的确喘的不像,周平看了一会儿,自己也憋不住笑起来。
李天乐不爱吃甜的,不过既然是周平亲手喂到他嘴里的,再难入口也要欢欢喜喜咽下肚去。礼尚往来,李天乐自然不肯错过,挑了一块豆沙馅的奶酥给周平吃。
有东西递到嘴边,周平瞧也不瞧,由着李天乐送进他嘴里。只有一口的点心,周平吃着味儿好,便向李天乐点头,指指装奶酥的碟子,让李天乐也尝尝。
第二出戏是老生戏,李天乐尚能接受,感叹了一下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人缺什么千万别缺钱,十几分钟的戏也就过去了。掐头去尾,砍枝削杈,这回的戏只有秦琼卖马一段。
最后的昆曲是李天乐最难忍的。好好一句话,拖长了唱,唱得好还能听出点曲调、曲牌。唱得不好,气息不均,什么水磨腔,什么缠绵婉转、柔漫悠长,全谈不上。唱得不好,听在耳中,只让人觉得像被掐住了脖子,倒气似的。
“姹紫嫣红开遍,……”游园惊梦是牡丹亭中最为人所熟悉的两折。
李天乐听得不耐,便伏在桌上,无趣地盯着台上的布景。纸板搭就的亭台草木,赏起来得的是何等意趣?
周平递过小本来,李天乐看,上面写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是牡丹亭里的话。
心跳激烈起来,李天乐知道周平写的这句话是说杜丽娘的。可莫名的,此刻却像周平在对自己告白一样,心有点慌,有点乱,李天乐刻意误会着周平的意思,小心翼翼的从本上撕下这一页,鬼使神差似的叠好了贴身揣着。
周平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动作,他看着台上,看着一个美梦成真的故事。
散了戏,一家人步行回家,顺便消消食。李家父母走在前面,李天乐放缓了步伐,拉开了和父母的距离。拉拉周平的手,轻轻说,“咱俩别处溜溜去。”
周平看看走远了的李家父母,点点头。
转了个弯再向前走,街角有处街心公园。林木掩映里,石板砌成的小路尽头有个小小的凉亭。夜阑人静,草丛里有蟋蟀鸣叫。两个人牵着手慢慢行来,进凉亭里坐下。
周平支起耳朵听了听,兴奋的拍李天乐的胳膊,指着草丛。
“我听见了,可惜没带手电筒,要不别说逮蟋蟀,没准还能掏到两只麻雀回去下酒。”李天乐也侧耳听了听。
周平摇头,夏天的麻雀太瘦,那一口肉也不够吃。
李天乐突然想起什么,笑,“周平你记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