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川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他不愿娶亲了。谢楠害怕有人从头到脚地看透他。
若是第一次听见别人在他面前说十哥坏话,谢升定然要生气,但这几日他已经听到两人对他十哥的□□。更何况,咏川与火灵并无关联,他们完全在用两个不同的视角观察谢楠,却都得出了相似的评语。
“嗯,我知道了。”谢升却没有继续再想下去,他换了个话题,“所以,你以后住在老家,再也不回来了?以后还有什么别的打算吗?可不要再到处蹭吃蹭喝了。”
咏川道:“以后我每年都会去祭奠林坡冉。若是天界欢迎我,我也会来找你月下对酌。清风明月最是快活。”
“天界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欢迎下界人士到访,今日正巧被你赶上了。”谢升与他碰杯,“来,我们不醉不归。”
咏川一口闷了佳酿,仰头倒在了坐垫上,两只耷拉着的黑眼圈无比落寞。他侧颈子望向泛着霞光的夜空,感叹一声:“我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期待。今后的心愿就是,未来能住在宽阔的庭院里有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自己种竹子,也不用烦恼自己有没有朋友。”
“你的心愿倒简单。”谢升当他是开玩笑,“但实现起来难于登天呐。”
两人喝完了那坛酒,倒在一起睡着了,谢升昏睡之前,好像记得自己在唔哩吗哩说着什么。第二天谢升是被黄猫抓醒的。醒来时,他发现咏川已经带走了酒瓶,下界种竹子去了。
自此之后,谢升十年如一日地修撰古书。天上不分四季,一日一日仿佛无休止地轮回,那些春秋匆匆的消逝感对于他来说早已不复存在。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谢升终于修撰完那一层妖神类的古书。
他逐渐明白,上天为何要派他来修撰史书。这份差事能沉淀他浮躁的思绪,让他心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宁静自然。
但有时他会一人在月下独酌,摸着他最爱的猫咪,兀自质问,它什么时候能变成人形。
他会独自一人生闷气,默默地发呆。
他要等不下去了。
谢升的新任务是撰写神仙异志——《食人花志》。
天上地下的修史官,再也没有比他更加适合书写这一神志的了。
他走访各界,上天入地,甚至还拜访了那个他不愿意相见的樊川火灵,终于写完了《食人花志》的上卷。上卷以食人花神的降生为起始,一直到花神东海施放法阵终止。而下卷,自然是要以黄猫神识入住花妖体内为始。可他根本不知该如何下笔。
食人花与猫为何会有着这样紧密的联系,神籍的判定方式是否应该继续存在,未修得神识的走兽与修得神识的兽族的纠葛,还有樊川鬼域那段和谢氏一族密不可分的事件……
史官撰写史书时应做到尽量客观,不该有鲜明偏激的观点,但他却忍不住在每一件事后面接上大段的评论。他一稿一稿地写,一稿一稿地废弃,每天地上都堆满了沾着墨迹的纸团。
不谙人事的黄猫开心极了,每日都在地上玩纸团,拨得满屋子飞。
“不好啦,有小偷!快来人啊,有入室盗贼偷书!”
某一日,静谧的敦煌仙界终于迎来了一个热闹的日子——竟有小妖敢来天偷书。
谢升听到了叫喊声,连忙出去帮忙追赶盗贼。刚一开门,就看到有一黑熊j-i,ng对他放了一缕迷烟,谢升躲避不及,迷烟迅速窜进了他的眼睛。
这迷烟不知用了什么材质,异常刺激,加上谢升眼睛一直有顽疾病症,刚入眼他便疼得看不见了。他的耳朵还算敏锐,听见黑熊j-i,ng溜进了他的屋子。原来黑熊j-i,ng知道他的居所在天界外延,可以他的窗子,逃离敦煌仙界。
他使劲撑开眼睛,竟看到黄猫气冲冲地朝黑熊j-i,ng扑了过去,它伸出锋利的爪子,对着黑熊j-i,ng又挠又咬,扒在他的背后撕斗起来。
“哎呦。”黑熊痛呼一声,眼皮上多了一道血印子。他本来就是熊瞎子,结果还被划伤了眼睛,这下更加看不清了。
黄猫转头看到谢升捂住双眼十分疼痛的样子,便气狠狠地在黑熊j-i,ng眼睛上再次划了一道。
黑熊j-i,ng比黄猫强壮,但不比它敏捷,怎么甩都没办法把它从背上甩下来。熊瞎子紧抱着偷来的书,心道不能再拖延时间。他没有办法,只好先走为上,他忍着被猫抓挠的疼痛,奔到窗前,一跃而下。
“阿仁!”谢升大惊。
黄猫死不撒手,趴在黑熊j-i,ng的背脊上一同跳了出去。
九天之下便是蚂蚁爬似的大地,山峦河川不过只有蝼蚁那般的大小。敦煌仙界有数万张高,是寻常鸟儿也无法飞及的高度,若是黑熊j-i,ng半途将黄猫甩脱,阿仁不得摔死了?
谢升立即从窗前跃下,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黑熊j-i,ng冲了下去。黄猫显然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在疾落之中,全身毛发惊得竖起。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脚下是有形无底的云端,沾得他们身上靠近,伸手去够他的颈子。
然而黑熊j-i,ng也察觉到了谢升的动作。他回头一望,倏地一抖。黄猫处于惊吓之中,两爪一松,便与黑熊j-i,ng的身体脱离了。
于是,谢升抓回了黑熊j-i,ng,却没救到黄猫。谢升懊恼,随手用仙囊将黑熊j-i,ng一收,便继续垂直飞下前去营救黄猫。
日月与天界相近,因此天上光芒四s,he,谢升只感觉眼睛里有强光与强风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