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开始后,就无法顾及李竞的训练了,为数不多的几次挤时间接送,顾寒江都告诉李竞,他一直在争取两人一起出去;如果上级不能批复同行,那么就退而求次,顾寒江先出去找好担保人,然后以交换生学习的机会接李竞出去。他还会反复叮嘱小孩儿,务必抓住一切学习训练机会多充实自己。因为到了境外地狱,除工作之外更重要的是首先自保。
“真说不准呢,可能迈出国门后,大哥哥反而要仰仗你出手保护呢。”这个提示的效力实在是灵验和震动;顾寒江说这话时,猫儿正坐在他背后,为他推研着肩背落枕的酸痛。“再强的人也有疲惫衰弱、力有不及的时候,我这个做大哥哥的,其实早已经在悄悄的依赖你的的支撑了,不是吗。”
听到背后响起嘻嘻两声轻笑,顾寒江活动着酸疼的左臂,示意猫儿再给他拍两趟后背,然后继续嘱咐道:“小竞,你好好训练的同时也要保证学习成绩。只要够到录取分数线,哪怕是去北京之外的学院,南开、济南、哈工大···都行;只要知道你在哪个位置,我就有办法接你出去。”这番话是发自顾寒江内心的。
明知道心瘾难戒,发现并真正想明白时已为时晚矣。当顾寒江将少年扶植磨砺成一柄寒森夺魄的利刃时,少年也在悄无声息中浸淫化成了他的心瘾,又反涌到表层上,凝结成心窝中只有他自己能触摸到的一粒朱砂。剜去它,恐怕要剜去整颗心;空荡荡的心窝里又怎样泵出维系生命的血液?这种心瘾究竟该算什么,顾寒江自己也无从解说参照;他只能一遍遍告诫自己:这孩子还不满十六岁,情感归属介于定性、非定性的边界上;作为长兄的他则必须决然把守住这个底线。
经过一番拍打后,本来连带着腰背都不得自如的落枕,已经化于无形。顾寒江转过身与少年对视着,李竞长高了不少,还像小时候那样逗着玩、亲一口的,根本不合适了。想到此处顾寒江依旧保持着不容动摇、恩威并济的姿态,强压着笑意嗔责:“听说你今天险些把教练伤了?”
李竞搓着手掌笑得比天使还纯洁:“我不是故意的。教练拔苗助长的心理过盛,为了达到效果,拿根电棍追着打我。那玩意儿开动起来直打火花儿,是好玩的吗?我就急了···”
猫儿急了的结果很严重,抡起伸缩警棍,双手前后夹击,险些捅瞎了卫金吾一只眼睛···卫金吾后仰躲闪还是被扫到眉梢上,偏偏那个地方毛细血管茂盛,导致卫教练血流满脸,被迫中止训练。
“教练是为激发你的潜能力,其实他手上是有分寸的。但你的分寸掌握欠缺太多了。卫教练与你是师生也是同袍战友,同袍相残是为军人着最为鄙夷的行径。现在你去教练办公室,当面向他敬礼鞠躬道歉···不去?那你跟着我去,在旁看着我是怎么表示歉疚的。”——李竞一把拉住顾寒江,往坐墩上一按,撅着嘴道:“我去!他还能真用电棍捅死我不成?”
眼看着小孩儿甩门出去后,顾寒江压着口唇笑出声。实际上卫金吾今天见到顾寒江陈述受伤情况时,当真是满脸激赏艳羡之色的。他就说嘛,寒江公子身为总字系统中的翘楚人物,怎么可能哄个没根没源的‘小豆包儿’呢?
卫金吾告诉顾寒江:这个小孩的动手、记忆力,灵活机变度、尤其是决死反击出击速度都是超长;如果将来仅仅让他落个衣食无忧的手工技术人员,倒不如现在什么都不教他。
“那不能够!”顾寒江用卫生球眼睛瞟了卫金吾一记,不带该欠的找吧了一句:“你也吃一堑长一智吧,下次别再把我家小孩儿惹疯了。”——卫金吾一听就不干了,火烧屁股似的从椅子上蹦起来:“顾寒江你说这话不亏心呐?你把这么个扎手的刺猬扔到我怀里,打不许打,管不让管的,这是给我找个学员儿,还是给我找个活祖宗来?!”
骂归骂、吵归吵,当看到小孩儿象黄花鱼似的溜着墙根蹭进门,一脸羞涩歉疚的说着道歉过意不去的话,卫金吾还是憋不住要笑出来。招手把小孩儿叫到眼前,指着脑袋上的绷带:“那就按你说的,过来给我吹吹吧。学生能反制住教练,其实也能算是个光彩的事儿。哎,你最后那下子好像是杀手锏,跟谁学的?下手真黑!”——“寒假去后海玩儿,认识了几个什刹海体校的学员儿,没事就和他们交流两下儿。”
“通过实战演练证明,你偷师的成果还是可以肯定的。”卫金吾最后给予据实评定道。“我跟顾寒江提过,如果他肯于对你放得开手摔打,你的技能还会突飞猛进,可顾寒江舍不得。算了,将来要是在外吃亏,可别说我教过你。”——“好啊,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认识您,那我把您打伤这码事儿,您也别满世界嚷嚷啊。”
卫金吾闻言脱口骂出个“日”,他看到李竞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
几天后体能课结训,卫金吾接受上级指派任务,不告而行。仿佛突然间蒸发了似的,也似乎这个空间从来没有过卫金吾其人。
料峭晴日并肩站在西郊山顶,五百多米的海拔,足以将山脚下的游人缩成芸芸众生;也能将习习微风化作剌剌疾风。向东放眼可以清楚看到高楼丛立,电视台高塔直刺天空。回望西边绵延山脉间,植被覆盖而成的颜色出跳,在山石间恍有一头猎豹疾步跃出。
顾寒江揽着薛中泽的肩背,感觉手臂抬成这个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