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知道自己太自我中心,还是希望雪也能一直笑下去。对数马温柔,为数马做美味的食物,不管数马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过去的背叛、跟桃花的关系全都当成没发生过,只要考虑现在就够了——。
「……不管怎么说,都太自私了啊」
一边自嘲着,突然想到筱沢也许也是这样的吧。跟奥寺组的纠纷弄得疲惫不堪,一心想将一切都当成没发生过,所以才交出数马后连夜逃跑的吧。明明即使这样做,也不可能逃离一切的。
跟叛徒感同身受,还真是讽刺。躲过雪也跟奥寺组的搜寻,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掩人耳目般隐藏着气息,是抱着什么想法生存下去的呢。
在冥思苦想期间,似乎打起了盹。在浅眠中所特有的不安定梦境中,登场的人物是筱沢。
在黑暗中,只浮现出筱沢拼命逃窜的模糊身影。最初还看不到追着筱沢的怪物在哪里,但数马很快就理解了。完全笼罩着梦境的黑暗,这才是在追筱沢的正体。
可是,筱沢没有停下逃跑的脚步。黑暗实在太大,没有注意到已经彻底被困住了。
就像是在嘲笑筱沢一样,黑暗弯曲绵延地盘成一团,捕获可怜的猎物。筱沢尖叫着想飞快逃跑,却被捉住脚跌倒了。不管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已经逃不掉了。谁都无法从这个黑暗中——
「……数马、数马?」
「哈、……?」
本应被摇醒了的,但那个黑暗就近在身边,数马从沙发上跌了下去。按着脉搏猛烈跳动的心脏,抬起头看到雪也瞠大了双眼。
「……抱歉、看到你在打盹就想叫你起来,没想到反倒吓到你了」
「啊……、啊、没事……」
数马尴尬地移开视线。为什么会把雪也的黑色眼睛错看成是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暗空间呢,就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窗外的天空已经被夕阳染成了橙色。还不到下午六点吧。果然是为了追究白天的事才那么早回来的吧。
「今天……、回来得真早呢」
虽然已经在脑内反复试验了该怎么做辩解,一旦正式上场了却只会抛出陈腐的问题。做好了觉悟,本以为会被质问自己是不是打算佯装不知的,但雪也的回答中却丝毫没有怒气,反倒是充满关怀的声音。
「因为担心数马就提早下班了。五十岚小姐说你在公司感到不适,发生什么事了?」
「诶……、啊、啊啊……」
好奇怪。为什么雪也还是跟以前一样呢。是打算听取事实,之后再追究自己吗。
就像是独自站在温吞的台风眼中,在奇妙的违和感下说出木下的事情后,雪也立刻走进厨房,接着很快就回来了。将散发出热气的茶杯放到愕然的数马面前。
「真是辛苦呢。那个叫做木下的同事的刁难,一旦过度了企业方面也是要被追究监督责任的。之后我会提出要求,让他们诚实对应」
「……那个、这个是……?」
「是用今天早上刚摘的香草泡出来的茶。因为是新鲜香草,比以往的口感都要清爽,还能改善心情。喝下这个后睡一下比较好。没有换衣服就睡在那种地方,是会做噩梦的」
「雪也……」
「我会做好晚饭的,等数马起来后立刻就能吃了。还有一整只鸡,就做参鸡汤吧。等数马起来,刚好就能吃了……」
「……雪也!」
这比以往更温柔的体恤方式,对现在的数马来说,就像是在用含刺的真棉慢慢地绞紧脖子一样,立刻就受不了了。已婚的友人曾说过,被妻子得知自己去了夜总会时,比起怒吼,平和地逼问自己的方式更令人难堪,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怎么了?数马?」
即使数马突然大喊起来,雪也依旧是莞尔一笑。换成是被纠纷所击垮的委托人,会觉得这满含慈悲的美丽笑容就像是在黑暗中的光芒一样,忍不住想要落泪的吧。如果是雪也的女性粉丝……就算是男性,也肯定会被俘获的。而像是被冰冷的手紧紧揪住心脏——会跌落至这种心境的,一定只有数马一个人。
……难道说自己犯了什么无可挽回的错误了吗……
不知为何,回想起了在梦中被不明正体的怪物追得四处逃窜的筱沢的身影。想要将筱沢吞噬进去的深邃黑夜,跟雪也歪曲成了微笑形状的黑色双眸重叠了。
「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明明想要从向自己发问的雪也中移开视线,但是却做不到。数马握紧拳头,靠着指尖嵌入手掌的疼痛来保持意识。
「……有问题想问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问数马?问什么?」
「……所以说!你不是因为知道我跟五十岚睡了才会生气的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雪也仍维持着笑容,感觉就像是被他玩弄了一样,想要从剑拔弩张的空气中解放出来,数马终于大叫了出来。
「……嗯哼」
领悟到了正中雪也下怀,是在他一瞬间褪去了笑容、流露出冰冷的呢喃之时。
——雪也一直在等着。等数马主动触碰那个话题。在平和的笑容下、一直。
「承认了呢。跟那个孩子睡了的事」
「……唔、你、不是知道的……」
「嗯、知道哦?……可是我想要好好确认。想知道数马在跟那个孩子睡了之后,是不是对我抱有愧疚感」
雪也脱掉夹克,双手撑在数马所坐沙发的椅背上。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