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但我确实没想到加贺谷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如此犹豫。莫非在他冷酷又自我中心的外表之外,其实还有一丝愿意为旁人著想的体贴与宽容吗?
「说来遗憾,印章被留在飞行船里了,我没有随身带著,要不然肯定早就做了。」
竟然是在为这种事情感到困扰。
「我的人权完全被无视了吗!」
「高等生物支配低等生物,在地球上不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恶,无法反驳。
即使想要否认,但是加贺谷说的确实没错。
「所以说,作为凌驾於你之上的生物,我支配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
「啊,那里有卖可丽饼的店面,你去买一份过来,我要草莓鲜奶油口味。」
纵然不愿听从他的话,但在加贺谷不容反抗的目光逼视下,我还是一如以往地妥协,起身往一旁的店面走去。真是的,为什麽我非得做这种事……一边这麽想著,我不禁叹了口气;然而,突如其来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短暂的怔愣过後,我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
「喂。」
电话那头的男人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说起来,这是打从今年年初过後,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我没有买可丽饼,在手机那头的声音消失後,立即转身走回公园里,提起两大袋东西,甚至忘了加贺谷与虎斑猫的存在,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赶回家门口时,一辆汽车已经停在那里,而车主正站在门口,正在等待著我。
「那是谁?」
跟在我身後的加贺谷如此问道,丝毫没有隐瞒探究的意思。
「那是我的……」
父亲。
脑海中掠过这个名词时,我感到浑身上下都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凉意。
虽说确实是血脉相连的父子,但我们已经好几年没真正碰过面了,近年来屈指可数的几次接触,也不过是在正月时打过一通问候的电话,仅止於此。那张脸孔让人感到熟悉又陌生,我从不怀疑再过二十年我的长相会跟他的长相有什麽差别——少数有幸见过我们两人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的人,都认为我与他长得极其相似。
「请进。」我拿钥匙打开门,生硬地道。
对方没有挪动脚步,目光淡淡瞥向我身後,「这位是?」
「我的同学,加贺谷。」
男人并未多说什麽,只是点了点头,收回视线,踏进了屋内。
直到将文件取出来交给他後,我们两人相对无言,当然也不会有什麽客套的「要不要喝杯茶再走」的寒暄台词——如同办妥了一件公务一般,男人朝我含蓄地颔首,像是告别一般,转身离开了这栋屋子。我甚至记不起来他有没有开口说话,然而那其实也不重要。
从接到电话开始,那之後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做梦一样——毋庸置疑,那当然不是什麽美好的梦境。之所以说是梦境,是因为这件事本身的荒谬与难以置信。事到如今,虽然也无法想像彼此如一般父子相处,不过这种陌生人一般的态度著实让人感到五味杂陈。
毕竟……曾经是生活在一起的亲人嘛。我略微自嘲地想道。
「喂。」
「……」
「我已经忍耐很久了,但你从刚才就一直无视我。」
突如其来地,我被这声音拉回了现实之中。加贺谷正凝视著我,神情似乎有些不耐烦。我张了张口,最终乾涩地回应,「嗯,抱歉。」
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总之先道歉再说。加贺谷用一种微妙的眼神望著我,彷佛在评估什麽一般,那种视线让人稍微有些紧张。虎斑猫在沙发上团起身躯,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彷佛对我与加贺谷的对话毫无兴趣,自顾自地睡起了午觉。
「为什麽要道歉。」
「因为忽视你……」
「只是这样吗。」
「还有别的原因?」
我抓了抓头,罕见地感到些微烦躁。
加贺谷却没有放过我。
「刚才的那个男人是你的谁?是你喜欢的对象?」
「不是。光看长相就知道我与对方有血缘关系了吧。」
我否认了他荒唐的猜测。
「在我看来大部分的人类都长得一样。」
「啊,是吗。」
话题到此,场面冷了下来。他没说话,我也没说话。
这种情境真让人难以忍耐——加贺谷眉清目秀的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正在等待我给他一个解释。然而我确实无话可说,也没有向他解释必要——这原本就只是我的私事,我没有向任何人说明的义务。然而,加贺谷异於往常的沉默让我有种无端受到了谴责的错觉。当然,那也可能不是错觉。
「那是我的父亲。」我投降地开口,近乎自暴自弃地令那些话脱口而出,「很久没见面了,也早已不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基本上没有往来。」
加贺谷听到这些话後,神情终於稍微显得缓和,但紧绷的唇角依旧没有放松下来,只是轻描淡写地回道:「是吗。」
「……我小学的时候,父亲从这个家搬了出去,大概是跟别的女人住在一起,等我升上中学时,母亲过世了,所以我一个人住在这里。父亲现在还是我名义上的监护人,但是我们没有任何密切的联系。」
「这样啊。」
说出这些话,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加贺谷没有多问下去,只是走了过来,在短暂的凝视过後,堵住了我的嘴唇。在他热切的吸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