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高声喊:“姆妈,姆妈,我要喝水。”
奶娘一路小跑地进来,林惠然只好坐远了些,眼神诧异地盯着他。
元流火满脸怒气,喝光了水,对奶娘道:“你送这个林公子出去吧。”
林公子不消他赶,自己率先站起来走了,奶娘客客气气地走在前面打帘子。两人即将出门时,听见里面的人用恶毒厌恶的声音嘀咕道:“什么玩意儿。”
林惠然脚下一滑,几乎跌到。他毕生从未跟人表露过心迹,如今冒失而诚恳地赶过来,说了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却换来一句“什么玩意儿。”
他头脑中一阵热一阵冷,心中感觉到的并不只是耻辱,更多的是心寒。
林惠然回到家里,也生了一场病,只是偶感风寒,并不怎么严重,但是他意志消沉,不肯好好吃药,所以迟迟不见好转。
养病的这段时间,正赶上梅雨时节,外面没日没夜地下雨,林惠然则枯坐在屋中校对自己素日所写的手稿。
子离带着满身风雨而来,言笑晏晏地走进屋子里,将湿淋淋地斗笠和蓑衣挂在衣架上,笑道:“林兄,何时回来的?”瞧见了林惠然的容貌,惊讶道:“怎么瘦成这样了,病得严重吗?”
林惠然起身相迎,并不怎么谈及自己的疾病,只叫小厮进来倒茶添酒,两人坐饮了片刻,子离忽然问他:“我送你的那头毛驴怎么样?”
林惠然神态疏冷:“不怎么样,又笨又馋,不爱干活,勉强能用。”
子离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话锋一转,又问他:“你还记得去年端午节,咱们遇到的那个蠢小子吗?叫什么来着?”
林惠然只觉一阵刺心,低头喃喃道:“他可不傻,他精得很,把人耍得团团转。”
子离没听见他说什么,自顾自地思索了片刻,拍桌道:“对啦,他叫元流火。”子离未语先笑:“林兄,我跟你说一件好玩的事情,你听了肯定要笑死……”
“子离,不要提那个人了。”林惠然打断他:“我不想听见他的事情。”
子离愣了一下:“那算啦。”
两人又喝了几杯,外面雨势渐渐停止,子离整顿衣衫起来,对林惠然道:“你随我到后院的马厩,我给你表演戏法。”
林惠然不知情由,取了外套与他一起出去。
林府的马厩有些破旧,加上连日大雨,里面的几匹马被淋得瑟瑟发抖,地上的草料散发出各种难闻的气味。旁边的石板上放着一把大砍刀,上面流淌着斑斑血迹,那是前几日张屠夫来此地宰牛留下的。
林惠然用手帕掩住鼻子,站在远处走廊上,以免自己新换的鹿皮靴子沾上泥土,他心里很疑惑子离为何带他来这种地方。
子离撑着油纸伞,缓缓在马厩前走了两遍,终于找到了在草丛里避雨的小毛驴,小毛驴身体矮小,在林府中又被疏于管理,肚子瘦的瘪瘪的,身体微微发抖。
“原来在这里。”子离轻笑了一声,长袖一挥,散去了元流火身上的法术。
只见那小毛驴的身影渐渐散去,灰暗潮湿的草丛中,蹲着一个光着身子的少年。少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低头看自己的脚,眼神如梦如幻。
林惠然呆呆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子离转身笑道:“林兄,其实这小毛驴一直都是他变的……”
林惠然风一般跑过去,脱掉自己的外衣,两手抖开,裹在元流火身上,将他抱出潮湿肮脏的马厩,放在地上,轻声说:“流火,我不知道是你……”
元流火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草沫,嘀咕了一声:“我变回来了。”他没有理林惠然,低头整理衣服,系上腰带。然后转身,走到角落的石板前面,两手握住砍刀的刀柄,运足了力气,拖着那一柄厚背砍刀,一言不发地朝子离走过去。
砍刀极其沉重,刀锋在地上划出一道水花。元流火抡起砍刀,直接朝子离身上挥去。子离这才反应过来,堪堪飞起来,踩在一张方桌上,嘴里骂道:“你疯了!”
元流火沉着脸,往桌子上砍,这一次刀尖嵌入了木板上,足有寸许,元流火拔了几下,没能拔|出来。
子离松了一口气,站在远处冷冷道:“还敢跟我动手,好得很啊……”
元流火纵身跳上桌子,弯腰压住刀柄,咬牙运力,硬生生把刀撬了出来,拖着刀跳下桌子,阴沉沉地走向子离。
子离虽是道行极深的狐妖,却从未见过这种疯魔的打法,心中竟有些怯了。他正有些迟疑,忽然刀刃从头顶落下,子离微微撤步,刀尖划过他的身前,落在双脚之间的地上,陷入泥地寸许。
子离只觉的脚下一阵断裂般的剧痛,不由自身坐在地上,心中一凉,只有一个想法:草,千年道行被这小子斩断了。
但凡妖灵,修炼到一定程度,形体便会虚化,与周围的风云土木融为一体,虽然平时会化作人形,但那只是个皮囊,犹如巨大冰山露在水面上的一角。刚才狐妖心神微动,元流火就在这一瞬间挥刀劈下,将他形体切成两段,也毁了狐妖的一大半灵力。
子离呆了半晌,忽然双目赤红,周围升起冲天烈焰,他身体暴涨,化成一只巨型九尾狐,携着烈烈火焰,一步步走向元流火,咬牙道:“我杀了你!”
起初林惠然一直在袖手旁观,直到子离发狂了,他才冲过去,把元流火拽到自己身后,大声说:“子离兄,冷静。”
九尾狐口中喷出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