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赶出自己领地。鲜血和烧焦尸体的气味漂浮在洋泽堂上空,而此刻的洋泽堂已经找不出它完整时的形状,焦黑的砖块,烧烂的房梁,还在熊熊燃烧的是庭院中的花木,议事厅堆积的文件,以及堂主拾辉居书房所藏的众多书册画卷。
秦川远远望见那已然微淡的火光,心中冰凉,等到他驱马直奔到洋泽堂大门前,看见那一大片仍冒着一簇簇火焰的漆黑残骸,横杂于石板地上四肢不全的焦黑尸首,那些死状狰狞、痛苦地扭曲了身体的洋泽堂门生、他视之为亲人的兄弟们!
他眼前一黑,腹部突然剧烈地绞痛,整个人形同一只软绵绵的麻袋从高高的马背上一头栽下。
秦川低垂着头跪在洋泽堂正门前,膝盖以下的衣裤被黑红的血水浸湿,他已经忘记自己从何时开始跪着,忘记自己已经跪了多久,他的面前就是一座开敞的坟场墓园,浓郁的鲜血和尸体的味道像是可怕的梦魇挥之不去。
是他不好,如果当初态度更加坚决,坚持不去逍遥山,那么起码可以留下来和兄弟们同抗外敌;如果在逍遥山庄时不要尽信那个人,自己多打探打探洋泽堂的情况,那么一定能在刚刚出事的时候赶回兖州,说不定结果会有所改变。
秦川捏紧双拳,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双腿已经麻木,长时间未曾进食而头脑眩晕、眼前发黑,但他宁愿就这样将腿跪断!将自己饿死!只要能减轻自己心中的痛楚,抵偿自己的罪过。
忽然一声低缓的□惊醒了悲痛中的秦堂主,他迅速抬起头,在漆音的来源。
“——裘五!”
秦川惊喜地爬起来,但是刚迈出一步就重重跌回血水当中,他手脚并用,满怀激动地爬向命大不死的门生裘五,拨开压在他躯体上的焦臭尸首,轻轻将人扶起,“裘五,你还活着!你没事吧!”
大汉睁着他浑浊通红的双眼,茫然地转了转眼珠,终于从干裂的嘴唇中艰涩地吐出几个字:
“堂主……”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
☆、天意怜幽草
“你等着,我带你去找大夫……”秦川说着抬起裘五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想要将他弄起来。
“堂主?”裘五的声音清楚了些,却变了语调,“你是堂主……”
“我是,我是,我来晚了……你不要多说话,你伤得很重。”秦川伸出双手托住裘五的上半身,却突然被他狠劲一推,本就浑身无力加之跪了大半夜的人意料不及,重重坐倒在地,全身几乎都沾上肮脏的血水,抬起脸望着从前最为恭敬的属下:
“……裘五?”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不是去了逍遥山庄不做我们堂主了吗!现在跑回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死了多少兄弟?你知不知道浮屠阁那群卑鄙小人放火烧了我们的洋泽堂!!好多兄弟都说堂主一定会回来,必定是路上耽搁了……结果呢?你回来了吗!啊!!”
裘五挥动着伤痕累累的拳头重重砸在秦川身上,咆哮着斥责他的失职与背叛,秦川狼狈地坐在血污当中,低着头,任由他捶打发怒,忽然那如同盛怒中暴熊的男人按住胸口,猛然一阵激烈的咳嗽,直咳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裘五,不管怎样,我先带你去寻大夫……”
“还看什么大夫!老子的腿都成这样了!”裘五不屑地甩开秦川的手,阴沉沉地低头瞪着自己的双腿,秦川这才注意到他的左腿上老大一条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黏腻地凝在伤口周围,皮肉翻开,简直是惨不忍睹。
“这么严重,你还能动么……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大夫找过来。”秦川顾不得身上的脏污,从血汪中艰难地想要爬起来,谁料裘五这时猛然双眼圆睁,面目狰狞,在秦川身后举起掌凶狠地拍过去。
一声闷哼响起,惨淡的月光底下一个黑色的影子重重倒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四肢微微抽搐几下仿佛一只被剖开肚皮的青蛙,而后慢慢失了生迹,半张着口,双目涣散,不再动弹。
秦川听到重物倒地的响动,慢慢回过头,看到这最后一个活人在他眼前变成一具死尸,他腿上的伤口甚至还在缓缓渗出新鲜的血液……
“——川!”远远瞧见那个满脸杀气的洋泽堂门生在秦川身后企图偷袭,高灵毓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甩手飞出一枚钢针将那人解决,奔到秦川身边,扶住他满身血污的身体仔细查看,“你哪里受伤了?有没有事?”
秦川呆呆地望着那具尚暖的死尸,他双眼没有闭上,这因为是他不能瞑目;他满身伤痕,那样重的伤势还能存活这么久证明这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这样的一条汉子却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以暗器锥入心脏而死,而且这个人不是旁人,他正是给洋泽堂带来灭顶之灾的元凶……
“啊啊啊啊啊啊——”
秦川狂吼着拔出锻淩剑,锋利的剑刃在黑夜中闪现着耀眼的银光,高灵毓连忙向后躲闪,剑尖堪堪划过他的衣襟,“嗤啦——”一声将他鸦青的缎面袍子划出一道长长的缺口。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高灵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川怒红了双眼,以剑身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来,高灵毓见他此刻形容憔悴,满眼血丝,身上被黑红的血水浸湿,在初冬的深夜为冷风吹得简直像是要结起血红的冰渣。
“要对付浮屠阁你明明有其他办法,为何要赔上洋泽堂!你将我诓骗到逍遥山就是为了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