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这回没了靠山,心中悚然,反是愈发起了自强的心思。往日他虽然在名义上是个染厂的经理,可在他叔叔那里耳濡目染,对自家的生意和规矩也知晓个五六分,如今他打起精神,一方面把金茂生风光下葬,另一方面则开始全面接手金家买卖。
金茂生号称门徒五千,在法租界混的风生水起,如今骤然离世,下面的徒弟们并非省油的灯,自然也要有所行动。金光耀清点了自家产业,发现金茂生留下紫竹林脚行一家,中原公司楼上赌场一间,法租界小型花会两处,高级妓院一处;另外英租界的跑马场、意租界的球房以及东兴码头,也一直都是在他的「保护」之下。
这些生意,随便挑出哪一样都是财源滚滚的通途,可落到金光耀手里后,通途立刻就不那么「通」了。
金茂生手下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徒弟们,犯不上要听他这位侄少爷的话——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白脸,算个屁呀!
大徒弟们手下有人,金光耀手下也有人。
大徒弟们可是找到了生财的机会,如同苍蝇见了血一般,怎肯随便放手?而金光耀见此情形,当即暴脾气发作,直接就开始下起了狠手——他有钱,出手极阔的打点了巡捕房和警察局,同时派出自己手下的人马,将自己那些仇家们打了个人仰马翻。
大徒弟们之所以舍着性命去抢生意抢地盘,所为的无非是黄金白银;而金光耀这边与众不同,他仿佛纯粹是为了攻击而攻击,简直就憋着一股子报仇雪恨的劲。
他那腿伤好容易结了痂,可因为不消停的东奔西跑,所以始终不能痊愈。在脚行门口截住了想要自立门户的二老板,他指着对方的鼻子怒吼道:「妈的我就算倾家荡产赔上命,今天也要宰了你全家!」
然后他的人和二老板的人挥着长短家伙打作一团,脚行门口血流满地,二老板真是当场就被砍死了。
盛国纲没想到金光耀这么「猛」,所以就暂时按捺着没有动。反正他不急——别看金光耀蹦的欢,想要达到他叔叔的那个程度,还早得很呢!
小脾气
虞幼棠在金公馆住了能有十多天,然后就动身回了北平家中。
在家里住了没有半个月,金光耀给他发来电报,一定要让他再来天津——而且是马上就来。
虞幼棠看那电报催的很急,以为是金光耀那边出了事情,连忙乘坐当天下午的火车出发,傍晚时分就抵达了金公馆。及至见到了金光耀,他开口便是很关切的询问对方:「怎么了?出事情了吗?」
金光耀正在吃晚饭,此时就放下碗筷迎上来,将他拉到餐桌旁坐下,又给他盛了一小碗热汤放在面前:「没事,天下太平,就是我想你了。」
虞幼棠用汤匙舀了一点汤,送到唇边抿了一口:「好嘛!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担惊受怕的急了一路。」
金光耀端起饭碗,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抬眼盯着他。咽下口中米饭后,他腾出舌头反问道:「担惊受怕?你是不是总觉着我没本事啊?」
虞幼棠用汤匙向他一指:「想明白了再说话!」
金光耀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舔了舔嘴唇,这回果然想明白了:「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小心着呢!」
当晚两人上了床,虞幼棠见金光耀那步伐已经恢复利落,这时就捋起对方睡裤的裤管,想要看看伤口愈合的情况。金光耀在床上摆出了一个「大」字,忽然觉着小腿上起了温温软软的触感,随即又听到对方询问自己:「金哥,你这儿还疼不疼了?」
金光耀歪过头向下望了虞幼棠,只见他歪着身体坐在床尾,正全神贯注的摩挲着自己那处旧伤;又因他那睡衣纽扣系的潦草,领口略显凌乱的大开着,所以就露出了小半边雪白的肩膀。
金光耀心中一动——其实先前早就动过多次了,可谁让他们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呢?动也白动啊!
「幼棠,幼棠!」他伸出一只手去召唤道:「到我这儿来。」
虞幼棠果然转身爬到床头,在金光耀身边侧卧着躺下了。
金光耀翻过身来面对了他:「幼棠,你说那天夜里我要是死了,那你会怎么样?」
虞幼棠倒是微笑了;抬手摸了摸金光耀的面颊,他有板有眼的答道:「妹妹,你死了,我出家做和尚去。」
金光耀也不禁一笑,随后又伸手一拍对方的屁股:「你少和我装贾宝玉,我是正经问你呢!」
虞幼棠听闻此言,却是渐渐收敛了面上笑容。
「你不要死,你死了,我连和尚都做不成,只好跟着你一起去了。」他如是答道。
金光耀得了这个答复,又见虞幼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脸至诚,就忽然感到了心疼。他当然是不想死,可现在环境凶险,他时常会感觉自己那性命是朝不保夕—— 早上出了这个家门,晚上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了。
所以他想让虞幼棠留下长住,若是自己哪天真着了对头的道儿,那也还能赶着去见对方最后一面;而在自己像金茂生那样不得善终之前,他暗暗忖度着,似乎还是应该把两人间这所谓的兄弟之情变化一下,否则横死的时候都闭不上眼睛啊!
金光耀忽然翻身趴在了床上,一边胳膊肘半支撑了上身,另一条手臂就搭在了虞幼棠的腰上。
「幼棠!」他笑嘻嘻的说道:「让我亲亲你的嘴。」
虞幼棠立刻半笑半恼的蹙起了眉头:「干什么?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