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亲近勋爵、王公贵族的年轻子弟中,选拔一个出来做伴读好了。”
皇帝沉吟片刻,轻轻颔首道:“有理。殿前侯性情直爽,倒是令朕想起年轻时候的韦三绝来。”他又微微一笑,说道:“既如此,就依照鱼之乐所言,诏令九节度使与经略使,广宣才俊,大开言路,卓拔出一个武功文采均是超凡绝伦的太子伴读来罢。”
可怜李元雍忍了又忍,心热了又冷,冷静了又冷静,才将嘴里的“裴嫣”两个字活活吞下胸膛。
他在京中势单力薄捉襟见肘,四大望族李崔赵卢盘根错节难以攻破,内无亲眷相助,外无外戚帮扶,看似居住崇文馆春风得意其实危险之极,他的前途、命运都系在皇帝一念之间。
这个准太子,当得真是步履维艰战战兢兢啊。
只有长安裴家,勉强算作他仙逝母亲的娘家。他在迁安王府寂寥长大,二十年来门可罗雀,只有裴嫣与郡王侍读萧卷不离不弃陪伴左右。
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将裴嫣接入宫中分忧解难,怎知道这个油盐不进四六不通的鱼之乐一张嘴就断了他的后路!
他怎能不恨,怎能不绝望!
原来鱼之乐装疯痴懵都是在化解他心中戒备。他暗自揣测等着合适时机就要给他使绊子,处处掣肘定要让他不如意。
这等人心计阴狠怎能不让人生恨——他恨得第一次动了杀意。
第二十章 计诱
然而殿前侯见了他也是能躲则躲,躲得李元雍心头满腔的恨意无处发泄,温王控制不住暴躁脾气便想找人出气,崇文馆中各云羽卫、宫人、内外官员都仰他鼻息,人人都是精明谨慎,只要他一垂眼就知道他心情好坏,各自寻了位置避开,唯独鱼之乐不知死活从不惧怕。但现在殿前侯丢了魂失了魄,时常问三句答一句呆傻不堪,守在石阶上对着波斯猫儿校司空也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温王寻衅滋事要置他死地鱼之乐来个无动于衷。他这一腔怒火落在了个死人肉布袋身上,没有了昔日的巧言令色强词夺理,反倒让李元雍心头更为愤懑。
温王心道:莫非与崔大人有了私情?还是崇文馆少他吃穿,这厮生了外心,才会在皇帝面前痛下杀手置我绝路?
殿前侯日日被人挂在心头念了又念,这才是逃出虎穴,再入狼口啊。
鱼之乐头顶斜阳纵马出宫,青龙门前正正遭遇永光公主。
那嚣张跋扈的金枝玉叶策马站于轮戍的云羽卫面前,手执马鞭将那男子腰间的鱼袋卷入袖中,俯身轻笑道:“本宫看上你了,今晚申时你来公主府。莫要忘了。”
那英俊侍卫面带红晕嗫懦不敢言,永光抬眼见鱼之乐目瞪口呆立在马上,皱眉喝道:“怎的还不走!莫非你也想等到本宫临幸?”
鱼之乐立时一抱拳驱马狂奔,心道这天潢贵胄果然爽朗直率,见了合心意的就强抢回家,这满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郭青麟早先头戴一顶绿头巾,如今怕是身上的袍子,也都是一片墨绿了吧?
他却不曾想,这天下头一位罔顾王法的,就是这位名动京城的殿前侯了。
昭国坊外青衣小内侍等他多时,听了马蹄声便一阵风扑上来,嘴里唧唧道:“侯爷!侯爷怎的现在出宫了,殿下,温王殿下有请……有请!”
鱼之乐拍马而过行色匆匆:“本将知道了!戌时便去!”
那内侍跟在后头气喘吁吁一径小跑,然而马蹄攒风极速不见,阵阵扬起的灰尘中他兀自大喊:“殿下有令,命侯爷现在就去!现在!现……”
说是戌时,鱼之乐入崇文馆时,长安城早已华灯初上,夜色幕幕,灯火流离了。
花木扶疏的崇文馆内灯烛昏暗,侍卫宦官宫女一个也无。
寝宫中门大敞,长长的红木案几布列香气腾腾的珍馐佳肴,四顾无人,唯独李元雍一人据案而坐,自酌自饮。
鱼之乐实在是与鞠成安宫外幽会,腹中早已饥肠辘辘,见了酒菜眼放光芒,搓掌笑说:“累殿下久等,恕罪恕罪。这就开席吧?”
他左手抄起象牙筷右手搂过酒壶,脸上笑意盈盈。
李元雍却不动筷,他手持酒杯浅浅嗅那香气:“本王常闻殿前侯礼贤下士亲近民臣,有魏晋大夫之风。今日遣散诸人,备下酒席,情深意重专候一人。崇文馆奴才不少,却没有像殿前侯这般精明剔透的人物。殿前侯拖到如今才现身,是不屑与本王交好,——还是瞧不上本王为人?”
鱼之乐手中象牙筷当啷掉在案几,被李元雍颠倒黑白胡吣是非的功力彻底战败,他这一顿胡说好似他就是那不识趣不领情的强项令,立定主意与自己的顶头上司分庭抗礼一般。鱼之乐实是怕极了这个偏激暴躁的少年皇孙:“臣实在不敢!只是今日九城防务布置交接(借口罢了),臣奉皇命必须列席,臣紧赶慢赶此时才到(幽会罢了),罪责难逃,请殿下恕罪!”
李元雍听他指天咒地宛若衷心肝胆不由一笑。他似不在意,淡淡说道:“既是有事,倒也无妨。”
他原本好颜色,失于阴柔,一张脸俊美非凡,笑起来更是色如春晓眉如远山,只看得鱼之乐心里抓耳挠腮好不痒痒,他直直盯着李元雍,眼中猥琐之态渐露,色胆之气陡增,李元雍见他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萎靡神色,那双眼冷的像从冰窖子里挖出来一样,他沉声问:“你在看什么?”
鱼之乐连忙低头将筷子拾起,心中讪讪不敢多言,片刻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