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大西洋另一端的江名然,完全不知道他的工作室,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贺紫薇的手术进行的非常顺利,前脚跟着几十箱血包进了手术室,不到24小时,又头带纱布被十好几个医生推着出来。
专家会诊,得出结论,贺紫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会失忆。
手术的麻药劲儿还没有过,贺紫薇仰躺在床上,像一只梦到鱼罐头的波斯猫。
如果忽略挂在移动挂钩上的吊水,这个奢华无比的房间,绝壁是五星级宾馆vip总统套房。绝不会有人能够想象这里是一家医院。
江名然趴在床边,一只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钻进薄薄的被子里,交缠住另外五根手指。
连着三天,他都保持着这个姿势。
窗帘拉着,病房里唯有灯光。
江名然很少能够见到贺紫薇安静的模样,在他身边,此人一贯表现成一只马猴,上蹿下跳,j-i,ng力旺盛,折腾能力顽强到常人无法想象。
他甚至从没有把贺紫薇当成正常人。
突发奇想的各种鬼点子,长袖善舞几乎能人鬼通吃,fēng_liú与专情,对贺家小董事长来说,绝对不是一对反义词。
满打满算,他已经三天没与外界联系过,贺醒在门口放了六个保镖,都是特种部队退役的,吃喝拉撒就地解决,他就是身手再好也应付不了,手机也遗失在车祸现场。
算日子,林湛的飞机,今天落地。
从前都是他亲自开车去接,他绝不会放心林湛这样的顶级路痴在机场附近徘徊,本想借个手机打个电话,结果刚出门,刚说出需求,就有保镖掏枪指着他,还是柯尔特m2000。
即使知道是吓唬人,弹夹一定是空的,但想起他与贺醒在飞机上说过的话,江名然默默地退回去,把门关上。
苏则跟了他五年,应该能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在来时的飞机上,他第二次与贺家寒霜凛凛的大哥正面对视。
“直到紫薇醒过来,你哪里都不许去。紫薇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必须是你。你要是不在他身边,他会难过,我不想他有半分情绪波动影响到病情。”
贺醒这种人,说话自带命令气场,天生一副高高在上,所有人围着他转圈圈,连个为难的眼神都不能给。
商量,是不存在的。
“听清楚了吗?”
“我要跟贺紫薇结婚。”
“啥?”
“我要与贺紫薇结婚。”江名然重复,一词一字,“我要,与,贺紫薇,结婚。”
“紫薇只是跟你玩玩,你当自己是什么?”
江名然忽然笑了。他很少笑,五年前他眼睁睁的看着谢骏从三十八层楼跳下,消失的生命,带走了笑容。
也是那个时候,他开始用过去的伤痕做挡箭牌,逃避现在与未来。
直到……
这三天,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事。
“紫薇是不是玩,贺总监心里最清楚。我要与贺紫薇结婚,我想成为陪伴他一生的伴侣。进行合法婚姻登记有国籍限制,我的绿卡的事,就拜托你了。”
“简直胡闹。一直以来,紫薇想玩,我从不管他。但是江名然你记住,贺家的大门你想都别想。我们贺家,绝不会接受你们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
贺醒简直要气疯了,从没有人敢这么忤逆他的意思。但他是个非常克制的人,喜怒不形于色,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征兆,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弯一下。
江名然明白对方的怒气本源,贺醒与贺紫薇并不是亲兄弟,贺紫薇的贺润集团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我不介意紫薇试管或者代孕,传宗接代的事情,你可以放心。”
江名然显然让了一大步,贺醒心里清楚明白的很,只要江名然点头,这个婚他根本阻止不了。
见好就收是猎人的本能,贺醒看问题很透彻,作为商人,利益最大化是他永远的追求,他妥协说,“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回到床边,轻轻坐下,趴在床边,看那卷卷的头发与略有苍白的脸。
这个人对他太好,而且好的莫名其妙,他从小就是个逻辑至上的人,没有办法理清头绪,他不相信,会有一见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爱情出现。
而且,物以稀为贵,好给的太多,也会变得非常廉价,变得习以为常。
贺紫薇闲的没事就会问他,如果有一天他跟林湛同时掉进水里,他先救谁。他记得第一次的回答,是林湛,毫不犹豫,之后的多少次,都不厌其烦的说林湛,原因很简单,林湛不会游泳,而小贺董,曾经拿过少年组的国际游泳冠军。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本能的开始放弃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总是岔开其他话题搪塞过去。
改变,不是天堑沟渠的跨越,而是界限模糊不清。爱与不爱,连在一起,是一条向东的长路,黑夜时分,沿着路向前走,走着走着,就遇见了初生骄阳。
只有在生死面前,界限才会格外清晰。
江名然把脖子上系着的戒指拽下来,缓缓套在无名指上,然后把手指放在贺紫薇的唇角,轻轻一碰。
像是某种仪式的完成。
像极了睡美人被王子吻醒的美好童话,其实该换个讲述方式,英俊的王子睡了,他吻了美人的某个首饰,然后他醒了。
贺紫薇的眼睛缓缓张开,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江名然的脸,而是还停留在他侧脸上的那只手,手上带着的银色戒指那般耀眼。
“rever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