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然,看什么?”林湛过去。
“没什么。”江名然自然不会与林湛说明,他不想林湛再与段琦见面。
最初,林湛推荐段琦进自己的工作室,他是支持的,工作室明年想要再签几个演员,林湛看演员很准,说段琦演技不错,就肯定有发展前途。
但他无意中见到,林湛与段琦,在演员公寓的洗手间拥吻的那一幕。
完全的震撼,林湛还是主动的那一方。
如果是个误会最好,他一直等林湛亲口与他解释,可是一个周过去,林湛什么也没说,反倒是他一提起相亲的事,林湛就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急不急。
他也查了段琦的资料,段琦非常干净,单亲家庭,爸爸不知道是谁,妈妈未婚生子,独立经营着一家中餐馆。段琦入行之前,一直在美国上学,读到宾夕法尼亚大学工商管理学,大二的时候,忽然休学回国,参加索菲亚利尔的练习生选秀,以第三名的身份进入练习生培训营,后来与同届的宁珂,舒安组成组合,演偶像剧出道。
没有绯闻,没有金主,甚至没有在娱乐圈的亲戚。
江名然今天,比林湛更惊讶,不仅仅是两人y-in错阳差又演同一部戏,林湛刚刚关心则乱,连敲门都忘记,冒失闯入拍摄地,让他更加怀疑林湛,是不是想来真的。
铃铃铃,电话响起,江名然看是工作室的号码,与林湛说,“我接个电话。”
林湛跟着汪文,到达拍摄地病房,摄影师傅领着两个朋友,已经等在那里。
“各就各位!”
两个小孩,是少年宫表演班里挑出来的,都是长的很j-i,ng致可爱的小学生,饰演西门故与马乐乐。
汪文这场戏,只负责导演,林湛要演的场景,对手戏是这两个孩子。
林湛脱了外套,从剧务手里接过过会儿要用的道具——病历。他翻看,病历的每一页,都是模仿真实患者做的,只是把名字改了而已。
第一页,是一张验血单,上面写着各种指数,这是断定hiv的重要指标,用胶水贴在病历纸张上。
林湛把单子撕下来,夹在病历的中间,又走到窗户前,开了一个小缝隙。
小孩子分别爬到两边的病床上去,用被子蒙住脸。
剧务进来,给孩子带上呼吸机,当然是假的,光屏上闪烁的一切数据,都是之前设定好的。
“湛哥?”汪文这边准备好了,询问林湛是不是可以拍。
林湛点点头,“你是导演,你说的算。”
在场记打板声后,三台摄像机,同时进入录制状态。
马阶极其缓慢的走向病床。病床上,是他的孩子,安静的躺着,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沉重的呼吸机。
林湛沉默着,站在病床边,拇指与食指,夹着一份病历。
他看着孩子,看的专注,仿佛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的孩子。
“乐乐?”
含在嗓子里,颤颤巍巍的声音。紧接着,一滴眼泪从林湛的眼角边滑下来,不多不少,只有一滴,正滴在洁白的被套上。
林湛伸手,抚摸孩子的额头,可他忘记了,手上还有病历,手上的病历,被他带着,掉在地上。
病历纸张,被窗口的风,吹得一张一张的翻过来,最后,一张血检单,从病历里掉出,将要被吹跑。
林湛忽然抬脚,踩住了它。
他的腰背弯曲,弯的很辛苦,他捡起那张踩了半个黑脚印的纸,两手慢慢的把纸揉成纸团,又延伸展平,又揉成纸团,反复几次,最后他把纸团狠狠的扔在地上。
他的手狠狠的抓上洁白的被单,似乎在忍耐着一种非常强烈的感情。
嘴角半张,又闭合,再半张。
整个病房,充溢着沉默与压抑,所有的人,都被林湛带到戏里,一个父亲,后悔至极的父亲,在得知孩子感染艾滋病,即将走向死亡的时候,无法用言语表达他的深深的悲痛。
他不愿意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可那张验血单上的数字,就像尖锐的刺,直接扎上他的眼睛,他留下的眼泪,留下的是心头之血。
这个场景,到此为止,剧本上的台词,一句也没用。可那些动作,那些细节,比台词更加能够深刻的传达出,马阶的j-i,ng神世界。
汪文要喊停,旁边谢悦捂住她的嘴,小声说,“还没演完。”
忽然,林湛抱着额头大叫,边大叫边跺脚,激烈的踩向地上的病历。
“啊!啊!啊!”
刚刚的无比沉默,顷刻间歇斯底里的爆发!
他恨,恨老天不公,恨自己无能为力,仿佛那地上死死躺着的病例,是他几生几世的仇敌,他想要撕碎它,破坏它,让它消失,让时间倒退回它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刻。
不知不觉,林湛满脸都是眼泪的痕迹,他憋着不哭,脸憋得通红,他的手抓着头发,轻轻的靠着床头滑了下去,最后坐在地上,弯曲双腿,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球。
场记手里的遮光板,啪地掉在地上,小伙子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留在眼角的眼泪,慌张的低头捡道具。
林湛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把病例纸捡起来放床头柜上,从口袋了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刚刚情绪有点激动,险些没有收住。
汪文低声喊了个“停”。
年轻的导演,此时此刻才明白,江名然所说话的含义。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无论编剧定义的主角是谁,无论谁的镜头时间最长,对话最多,林湛都将成为电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