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项英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
“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样,这个题应该怎么解。但我觉得,维持现状就不错。”我说,“飞鸣先玩了你,又玩了我,现在把我们两个拴在一起玩。我们也不能就这么一直让他玩下去吧?有一天他玩腻了拍拍屁股走人,我们会不会有点太过丢人。况且,你是他家的律师,我是他的商业合作伙伴,我们很难把他撇出生活以外吧。你应该也有这个觉悟?”
“所以……”翟项英迟疑地看着我。
“所以,就暂时维持现状吧。”我决定道,“虽然我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嗯。”翟项英蹙眉思考过后,颔首。
“对了,”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
翟项英看向我:“什么?”
“你每个月给我两千块啊,给够九年,我算你还清债,给你改备注。”
翟项英低头在手机上摁了几下,我收到微信的转账提醒。
[欠债不还向您转账2000.00元]
然后翟项英给我看他的手机界面。
我的备注变成了:债主。
飞鸣洗完澡出来,看见我们两个还坐在客厅。
一边擦头发一边问我们在做什么,还在谈人生吗?
翟项英说没有,在谈一起甩了你跑路。
飞鸣情绪不佳,丝毫演戏的兴致都没有,脸上的表情倏地y-in沉下去。
“你们甩不掉我的。”他说。
“嗯。”我点点头,指着沙发上装了药的背包告诉他,“药在里面自己拿,吃药,睡觉。”
“明天还一起去看你哥哥吧?”我问他。
他看看我又看看翟项英,难得露出带有戒备的表情。
他顿了几秒才说:“好啊,你要一直陪着我才可以。”
然后他自己拿出药来,去找水了。
我明显感觉到,这场意外敲碎了飞鸣用来保护自己的屏障。
而我觉得,真实的他要可爱很多。
临近年关,总有不少事情要赶在放假前处理完,人一忙起来,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翟项英本就有些工作要做,施继则的车祸对他来讲无异于雪上加霜。他开始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深夜到家,清晨出门,昨天我以为他大概没回来,却又会在脏衣篓里看到他换下的衣服。
我配合平台过年要办的一天一道学做年夜菜的活动也开始了,每天都有人在弹幕感慨“天惹我居然连续1/2/3/4/……天看到了我的大厨老公!难以置信!”这类话。
飞鸣同样忙碌,即使他的病一直没好,每天出门都要带着一大包纸巾。但他忙着去探望施继则,忙着和他三个姐姐见面,还忙着筹办齐潭的葬礼。
到了葬礼当天,我穿着西装和翟项英飞鸣站在一起的时候,才惊觉这一眨眼三四天过去,我们还是第一次聚在一起。
齐潭的告别仪式上,飞鸣发表了悼词,他一字一句说得很平静,但发红的眼睛还是会暴露出在此之前他曾痛哭过。我在一片黑白当中觉得压抑极了,心情跌到谷底,什么都听不真切。
只有飞鸣的一句话清清楚楚的钻到我耳朵里。
他说:“齐潭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是一潭湖泊,一汪水,他的温柔如水、包容如水,智慧也如水,滋润着我哥、我姐姐、我,滋润着每一个人,现在这些水终于汇入海洋,回到了他的归宿。”
最后飞鸣的声音还是哽咽了,他说:“齐潭会获得永远的平静,和幸福。”
所有人都鼓起掌。
结束仪式后,飞鸣去和来参加葬礼的客人们说话。
翟项英看我状况不好,拉我去外面抽烟。
冷风吹过来我觉得舒服不少,堵在心头说不出的感觉也消散一些。
翟项英点好烟递到我嘴边,我抽了一口,看着他被风吹得头发乱翻的样子,说:“今年怎么还不下雪?”
“这里是雨城,雨城很少下雪。”翟项英说,“我来这些年一次都没遇到过。”
“那还冷成这个鬼样子……”我抱怨,接着怀念起来,“家里每年都起码会下一次大雪啊。”
翟项英垂眼看看我,伸手在我脑袋上呼噜了两把,跟摸狗头似的。
我打开他破坏我发型的手,不满地瞪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