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既然人家开了口,咱们看着也合适,便该一力促成。只是这事没有女儿家里先开口提的,倒去问过你们老爷,若他也说好,那就让环儿去回人家话,找人来提亲就是,哪怕聘礼少些也是愿意的。”
三太太因听见贾母疑惑,便把端阳时在寒梨寺里遇见东方侯爷夫人一家的话说了,贾母方笑道,“可见这才是姻缘天定,但凡在月老的姻缘簿上配了对儿的,总会那么阴差阳错,自有碰头儿的时候儿。”说着又命人将贾政请来,把这事告诉了他。
此事贾母已经点过头,贾政又岂会反对,因此定下,贾环另派墨砚去给东方泯送信,且将那东方泯如何与家中商议,威远侯府又如何请人看日子一节不一一细表,最后定在八月十六前来提亲,另又拟了请锦乡伯夫人,即迎春的婆婆,和另一位与威远侯府和贾府皆熟识的夫人来做主亲。
一时亲事定了十之八九,贾母与三太太方叫了探春来说与她听,果然探春一听是东方泯,立时把满脸羞了个霞飞,一看就是愿意的。
贾环不免奇怪,找了个背人儿的时候儿姐弟俩说悄悄话,便问道,“你难道清楚他是个什么人,就愿意嫁他?”
探春还以为贾环不大愿意,忙道,“先前儿在寒梨寺里闲说起来,东方府里的绣儿妹妹就直夸她这位二哥最是个恭亲孝顺,疼惜弟妹的,为人也不似那些轻薄纨绔一般,不然也得不了如今的参将差事。”
贾环恍然大悟,原来“无间道”在这时候就使上了。
至八月十六日,威远侯东方英与他的夫人便带了媒人来交换庚帖,下小定。贾环仍不死心,又趁机问了问东方泯,才知道除了探春的诗才之外,盖也因他见了贾环身上的衣裳针线,贾环虽素来也不缺衣裳鞋袜荷包儿这样的东西,只是但凡三太太和探春给他做了,也必得上身穿戴一番,方觉不负两人心意,因此偶尔说话时流露出来,倒让东方泯窥得了。其实那里头也有贾环兴致来了画样子设计指导的功劳,不过到底是探春的劳动果实。另又听说探春还有管家之材,东方泯那里虽没一大家子人须得管,总有需要自己打理之处,所以更觉探春十分称心。
送过小定后,两家倒都觉得年内完婚匆忙了些,况礼部已开始预备圣上秋猎所需的诸多事宜,可见过不多时日,东方英父子此等武官皆是要随驾,更加无暇筹备亲事,因此与贾府约定了两家先各自准备嫁妆聘礼,等忙过完年开春了,再下婚书,给二人择吉日完婚。
因探春定了威远侯这样的好人家儿,虽不是聘给袭爵的嫡长子,却也是嫡次子明媒正娶,便是宁、荣两府十分风光时,也是桩难得的上好亲事。这会儿贾府里不免将先时那些郁气大消,贾母亦觉病好了许多,命鸳鸯开笼搬箱将替探春留的嫁妆钱取了出来,派人去寻南方的好木材预备打制家具,又在京城附近看察好的田庄子,让买下来给探春做陪嫁。
三太太更是见了谁都笑嘻嘻的,便是见了素来心里不大耐烦的宝玉,竟也十分能含笑说几句话,又将自己藏的许多大红缎子找出来,日日拉着探春比量着做起嫁衣来。
贾环一时要去打金银各色的头面首饰,一时又要采买“能拿得出手的摆设玩意儿”,倒被三太太支使得十分忙活,因此只给水琅送了两回信去,谁知第二天,几个人抬了一只箱子送到贾府道,“龙四爷听说小贾大人姊妹的好事,特命小人来送上贺礼。”
贾环闻言心里不禁就抖了一下。打开箱子来看时,果然里头虽只有四只盒子,但头一个里头就装了一只前朝官窑的粉彩双鱼嬉水瓷盘,盘中的一对儿红鲤画得的栩栩如生,难得保存的竟极为完好,并无一丝瑕疵碰处。第二只盒子里装的则是一套珐琅彩掐丝细颈花瓶儿,颜色十分鲜艳亮丽,仿佛刚做出来还未摆过似的,虽不知出处,不过贾母等有见识的,看着却十分像内务府敕造的手艺。再有最大的一只盒子横塞在箱底,里头盛了一扇紫檀透雕嵌绣兰花题诗图的炕屏,竟是十分有名的“慧纹”绣作。
因原著就曾提到过,“慧纹”乃是一姑苏闺阁女儿名唤慧娘的,“出身书香宦门之家,原精于书画,不过偶然绣一两件针线作耍,并非市卖之物。凡这屏上所绣之花卉,皆仿的是唐,宋,元,明各名家的折枝花卉,故其格式配色皆从雅,本来非一味浓艳匠工可比。”“偏这慧娘命夭,十八岁便死了,如今竟不能再得一件的了。凡所有之家,纵有一两件,皆珍藏不用。”如今都称为“慧纹”。“若有一件真‘慧纹’之物,价则无限。贾府昔日之荣,也只有两三件,早将那两件已上进,目下只剩贾母那里一副璎珞,一共十六扇,老人家爱如珍宝,不入在请客各色陈设之内,只留在自己这边,高兴摆酒时赏玩。”
众人一时见这炕屏竟是件难得的大幅“慧纹”绣画,又已见了前两样也皆是等闲不易得的稀罕物儿,顿时十分惊异,都好奇起最后的那件东西起来,倒唬得贾母直问贾环,这位“龙四爷”是何许人也。
贾环自不敢说龙四爷乃是当今天子,好歹先拿话支吾过去,只领着去看最后那一件,却不是什么摆设之物,而是一顶银红色的折枝缠花帐子,也不知有什么珍贵之处。还是宝玉在此类物件上十分博闻,因猜道,“我倒听说过,茜香国专出一种夜蚕丝,做出来的帐子白天看着并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