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凛黯然低头。
没错,他其实不忍心。他知道一个孩子,孤独一人,坐在王位上,会是什么感觉。
他幼时身边尚有容谦。可是,如果把自己的儿子送到秦国去,就算自己派出再多再好地手下去保护辅佐,这个孩子也一定是孤苦凄凉的。
作为帝王,他为这个计划地宏伟大胆而激动颤抖,但是作为父亲,他却一直迟疑不定。
也就是因此,这个疯狂地计划,他一直都深埋在心中,就是亲近如封长清史靖园也从来不露半点口风。就是在容谦面前,他方才都有些迟疑,不敢说出来。
其实,在私心里,他早就知道,这个计划实现不了。不是因为秦旭飞难杀,而是因为,他不忍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对容谦说出来,更多地是想减低一点自己心灵的压力,或是渴盼着容谦能天外飞来地给他一条妙计。
可惜,奇迹并未发生。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失败,只能叹息道:“所以,凡事适可而止,所谋不可太过。我其实也知道此事成功机会不大,还是算了,只专心扶立四王子,为我们大燕争取最好的利益就是。”
容谦站起身来,负手走了两步,终于道:“只怕就是这个退而求其次的想法,也未必能成功。”
“为什么?”燕凛愕然,整件事他再三思索,自问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到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不成功。
“还是因为秦旭飞。”
“与秦旭飞什么相关?”燕凛茫然不解:“他在楚国。”
“可是秦旭飞是秦人。他不会坐视秦国被别国的军队瓜分瓦解,予取予求。”
“秦旭飞虽是秦人,可秦国却负他太深。他有什么理由管秦国的死活?更何况秦王这么害怕憎恨自己地弟弟,怎么敢让秦旭飞回国?秦旭飞手下的军队。大部份已经开始融入楚国的安定新生活中,为什么要重回纷乱杀伐之中。楚国地方轻尘,难道就敢放心让秦旭飞随便再集结十几万大军,从楚国穿州过府地去增援秦国吗?他就不怕有什么变故?”
燕凛睁大眼,一迭声问。每一句都问在要害之处。容谦只有苦笑。燕凛确实是用了心思。做了功课的。对于秦旭飞,他明摆着也不是没有分析研究过。
地确,表面来看,秦旭飞要回秦国增援,有着许多有形无形的阻碍与麻烦,几乎不可能成行,只是……
“秦旭飞是真英雄,纵为国所负,怕也是不肯负国的。而秦王是个心机极深沉的聪明人。虽说他憎恨这个弟弟,但被逼到绝境之时,只怕任何机会都不会轻易放过。”
容谦无奈叹道:“秦旭飞在军中的威望。高到普通人难以想象。很多秦军都肯甘心为他去死。如果他振臂一呼,流落在楚国地秦军。很难拒绝他。更何况。就算是那些秦兵自己,也会更想回归家乡吧。至于方轻尘……让秦旭飞集结军队穿过半个国家。固然十分危险,但如果秦旭飞真的离开楚国,楚国可以摆脱秦人的阴影,又有什么不好?这个险,方轻尘未必不敢冒啊。”
燕凛皱了眉头,终于负气地大喝出声:“就算秦旭飞回了秦国又如何?秦王猜忌他,根本不会配合他。秦旭飞手里只剩一支百战疲惫之师,难道抵得住四国联“四国联军?”容谦冷哼一声:“你刚才也说了,四国各自勾心斗角,人人都只图自己的利益,卫陈吴三国都各有弱点,怕都难挡秦旭飞虎狼之师的雷霆一击。”
燕凛眼神激越,大声道:那燕军呢?”
容谦沉默了。
燕国的军队,是他调教出来的,当然是很出色。可是……如果对手是秦旭飞……那却也就说不定了。
秦旭飞是什么人?这小子跟方轻尘大战连场,方轻尘那种千伶百俐,玲珑心窍的怪物,用尽心思,也只能打败他,却杀不了他。
后来在楚国,秦旭飞以一支孤军,就逼得方轻尘放弃用战争夺取全国的意图,而改打政治牌来,以妥协换取和平,只慢慢用阴谋来对付秦旭飞。这种人物,就凭现在燕国地将领,谁能胜得了啊?
只是,这虽然是事实,容谦终究也有些不忍心对燕凛说了。
对一个年少英武,满怀雄心壮志的皇帝说,他的军队不行,打不过别人,这多伤人啊。更何况燕凛这些年来,在军队上,真地是下足了功夫,费尽了心血的。
看着燕凛这又激动又失望地神情,容谦心里都为他难过。
哪个有为地君王,不向往开疆拓土的盖世武功呢,何况燕凛这么年轻,眼前又有这么好地机会。这是他主政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动兵,本以为必胜,却被自己这么一盆冷水浇下去,这也实在是……
燕凛看容谦一直沉默不语,心中郁闷愤恨起来,不觉喝道:“难道我燕国就没有一人,可以领兵胜得了秦旭飞?”
这一句话问出,他自己就先呆了。容谦也苦笑一声,伸手支着额,觉得脑袋有些隐隐作痛了。
当然有,燕国有一人,如果领兵,一定不会输给秦旭飞。可是,他不能领兵啊。
燕凛直着眼望着容谦,心里为自己的失言无比悔恨。
他不可能把全国的军权再放到容谦手里去。这不是他不信任容谦,而是他作为君王的责任,让他不能这样肆意放纵自己私人的感情和信任。
容谦固然无心权势,可是万一他的手下,借机闹出什么风波来。最后怕也是不易收拾地。好不容易才和容谦达成的这种和谐自然的关系,那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