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奇都发出了声音，他注意到身后翻腾的冥河时，苦笑了起来。

他果然已经死了吗……原来死后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冥界似乎没有他想象的可怕，但是如果就真的这样和冥河融为一体，他是不是就会永远消失？

“你没有做到答应我的事情。”白沉虽然知道恩奇都的个性，但他还是又确认了一次，“为什么？”

“不知道。”恩奇都抬起头，看向了压抑又灰色的天空，“明明离开之前，你告诫了我那么多，但当我意识到如果不赶紧消灭天之公牛，会有更多的人遇害时，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选择了杀死它。”

恩奇都还是白沉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个样子，身上充满着温柔又美好的气息，“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者说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为什么，我的身体就先于我的思想行动了。”恩奇都说到这里，无奈地笑了起来，“可能我就是那么被设定的吧。”

因为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人类吗？白沉并不喜欢这样的答案，但是他却无法指责恩奇都。

“你没有被任何人设定。”白沉开口道：“哪怕安努和阿鲁鲁创造了你，但是在我和吉尔眼里，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恩奇都。”

哪怕从嘴里吐出的是最煽情的话语，白沉的语气依旧和平时一样，可正是这份普通，才给了恩奇都更大的感动。

“谢谢你，白。”恩奇都在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我刚刚可是发现了，你已经用吉尔来称呼自己的王了，相信你们相处得不错，这样我就安心了，在我死后，至少还有你能理解吉尔，能陪伴在他的身边，这是我感到最幸运的事情……”

白沉没有应声，他就那样看着恩奇都，缓缓开口问道：“要和我走吗？离开这个地方，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下去。”

恩奇都先是一愣，接着笑道：“连从冥界带走灵魂这种事情都做的到吗？你到底隐瞒了我和吉尔多少事情？”

恩奇都虽然那么说，但却并没有真的生气，他早就察觉到白沉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只是他没想到白沉厉害到这个份上。

想要从冥界抢人，在恩奇都看来至少也要是神明才能做到，但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感到奇怪？或许……白沉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比神明还更像神明的存在吧。

“不用了。”恩奇都看向了身后的冥河，眼中是一种释然和洒脱，“如果我真的复活了，你和吉尔又如何面对众神的责难呢？”

“更何况，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恩奇都的灵魂开始渐渐暗淡下来了，他就像是了却了所有的心愿那般，朝白沉扬起了满足的笑容，“我诞生的意义已经全都得到了解答，不但保护了人类，还结实了你和吉尔这样的朋友，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了任何遗憾。”

“世间万物终有消亡的一刻，而我只是恰好到了那个时刻罢了。”恩奇都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作伪，也正因为他这样的想法，所以灵魂正不断和冥河发出共鸣，想要回归这个世界的本源。

“所以……吉尔就拜托你了。”如果没有白沉的存在，恩奇都或许会放心不下吉尔，选择复活的道路，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再担心吉尔了，或许失去友人，对吉尔来说也是一种成长，他那位友人，在漫长的生命之中，恐怕还没有真的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人。

白沉从恩奇都的眼神之中就知道对方是真心的，或许有一部分担忧他和吉尔的因素在，但更多的是恩奇都选择了就这样结束。

对于恩奇都来说，他活着的意义已经全部完成了，他不再需要延长生命，在这里选择结束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白沉虽然想要保存恩奇都的灵魂，让他在死者之国重生，可他更尊重恩奇都的选择，因为他们是朋友。

白沉没有再强制拉扯恩奇都的灵魂，而是让其慢慢回归本源，黑色的冥河骤然翻滚，仿佛巨浪打在了白沉的身上，明明没有被打湿，但恩奇都却感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凄凉和悲哀。

“抱歉了。”冥河又是一阵骚动，在瞬间就吞噬了白沉的身影。

“恩奇都，我们是一样的。”

“因人类而生，因人类而亡，这就是命运。”

冥河在这一刻仿佛吞下了某种让它疯狂的东西，咆哮着绝望又扭曲的气息，黑色的污泥如同被诅咒的原罪，从地底蔓延至天幕，尽情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恩奇都的双眼猛地骤缩，这股力量……是他曾经在天之公牛身上感觉到的。

直到灵魂被冥河同化得刹那，恩奇都才理解了所有的一切。

可一切都为时已晚，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够理解白沉话语中真正的含义，是不是就能阻止一切？他不知道，直到被作为英灵再次召唤而出，见识到新的世界之后，他才明白……原来那个时候选择死亡的他究竟有多自私。

或许他被神明制造出来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但是他却没有完成作为友人的使命，所以才会迎来那样悲哀的结局。

他给了白沉太过痛苦的答案，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心存愧疚，不过还好数千年之后，他再次见到了白沉。

【呦，恩奇都，你怎么还穿着这破布条一样的衣服，你的r没钱给你买新衣服吗？】【恩奇都：……】

把他的愧疚还给他啊魂淡！还有在一旁帮腔偷笑的吉尔是闹哪样！说好的苦大仇深呢！说好的毁灭世界呢！玩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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