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弦带着妹妹从后院悄悄翻进围墙,却看见几个不认识的姑娘正在挖坑。
净弦壮着胆子上前:“你们是谁?在庵里做什么?”
那几个姑娘才十七八岁,听见忽然有人,吓得连手中铲子都掉在地上。
当她们看清只是三个小尼姑时,便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一个姑娘立刻跑进后院主持的房间中报信。
不一会,主持房间中出来两个师太,净弦她们一个都不认识。
那两个师太正是日后的净衡和净逸,她俩走到三人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净衡师太便开口:“净月庵的主持已经圆寂,现在起,此处由我等接手。”
她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净年和净言不知所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净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不信!师父的遗体在哪里?我们要见她最后一面,其他师姐呢?”
“呵呵,”另外一个师太皮笑r_ou_不笑地望着她:“出家人,不知道入土为安么?我看,你们是违反戒律,偷跑出庵的吧,”她手一指,转过头对旁边几个姑娘说:“把她们关起来!”
三人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被关了两天,期间受到各种折磨,其中惨状,连县衙中个个大汉也听得要落泪。
两天过后,三人为了活命,不得不成为庵内各人的仆人,不只平常被严加监管,但凡伺候得有一点不顺心,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有一晚,净言饿得睡不着,跑到后院拔草根偷吃,无意中听到:
原来这些女子是一帮山贼,被四处通缉,一路在想方设法躲开官府的耳目。
正好碰上这处尼姑庵,又知道主持师太向来对人不设防,她们便干脆鸠占鹊巢,把庵内尼姑赶尽杀绝。
之所以留下净弦三人,也不过是因为缺少奴仆,想着等她们长大一点,寻个其他州的烟花院卖个好价钱,这样就不用担心她们会告官。
又听其中一个姑娘说,最近那群马贩在替一户人家找童养媳,净言年纪刚好,卖了肯定能赚一笔。
净言听到后吓得魂飞魄散,摸黑回到房中,哭着把听到的东西告诉两个姐姐。
三人抱头痛哭,但又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逃出去。
就是隔天,净年便在后山碰到林佑,差一点就要和盘托出。
三人唯一信任的人便是晓晴,本想孤注一掷,等她来庵内探望的时候,求她去告县衙。
没想到,那天晚上,三人在打扫房间时,碰到了喝得醉醺醺的张乐——醉香楼的老板。
张乐平常暗地里给这帮假尼姑送酒菜,每隔几天便在庵内留宿一晚,与庵内一个相好行苟且之事,这在庵内已是公开的秘密。
三人自然也清楚,见他进来,便立刻收拾东西要退出去。
谁知道,张乐看见净弦后,色心大起,他身旁的姑娘也不阻止,反在一旁笑嘻嘻看戏。
净弦宁死不从,拼命反抗,张乐一怒之下,随时拿起手边一个木鱼,往她后脑勺用力砸了下去。
净弦在重击之下,当场断气。
净年眼见姐姐惨死,哭喊着扑了过去,又被张乐一手挥开,撞到墙上,不省人事。
净言吓得呆在一旁,张乐本想对她也下毒手,但一旁看着的姑娘见事情不对,纷纷来劝说。
之后师太便让人把净言关了起来,打算等马贩一到,就把她送走。
往后发生的事情,县衙各人也已经知道了。
听过净言的供述,在场众人一时沉默一片。
林佑自责不已,果然是自己的疏忽,才让净弦和净年惨死,后来更是扯出这么多条人命。
严书翰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默默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示意他不要再陷于愧疚。
“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杀张乐和净月庵的山贼,可是,”严书翰又问:“张乐的妻子和张桐,他们又有什么过错?还有那些马贩,只要我们在,断不会让他们带走你,何必要对他们下狠手?”
净言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含着泪不住摇头,苦笑着反问:“严大哥,你还是不明白。那些山贼并不是随意挑选的净月庵,那些马贩,正是她们的爪牙。至于张乐的妻弟,他们对净月庵的事明明一清二楚,却选择闭口不言,难道不是帮凶?!”
她这番话,竟让县衙内各人一时无言以对。
再细问,才知道,原来那群马贩,平常表面上在各个州之间做生意,暗地里则是替山贼们打听情报,譬如哪里追捕风声紧,或是哪户人家油水多。
之后再摸清目标的习惯,山贼们才会出手,从不落空。
在山贼们找上净月庵之前,马贩们就曾以祈福为名,多次拜访庵内主持。
主持不知道他们心存歹念,只当他们是向佛的信众,热情相待。
正是如此,几次过后,他们便把庵里底细摸得一干二净,知道这地方毫无威胁,十分适合山贼们当作窝点。
严书翰见净言跪得辛苦,让衙役给她喝点水,才继续问:“但是,山贼们穷凶极恶,马贩们也是些壮汉,你是怎样杀害这些人?”
净言早料到他会问这个,嘴角牵出一个冷笑:“当然是下毒了,你们不是都知道么?”
接着,她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行凶手法供了出来:
净月庵用的是断肠草,趁着没人注意,把磨碎的粉末撒在庵内井里。
醉香居用的是黑苔和猪獾,她先是设计让张乐兄弟自相残杀,再假意告诉老板娘,说张乐以后打算娶她当妾。